第1章
楚佳雪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郑重地写下一封遗书。
遗书的内容，千篇一律，只有一句话：“我的所有遗产及丧葬费用，皆归许逸杰所有。”
许逸杰，是楚佳雪的姐夫。
而池劲锋，才是楚佳雪名正言顺的丈夫。
重生后的池劲锋，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
每次出任务前，他也会留下简短的遗言：“我的一切遗产，悉数捐赠给‘闪电’作为训练和养老基金。”
闪电，是他亲手训导的第一条军犬。
1972年12月，华北装甲军家属大院。
池劲锋刚从医院出院，踏进家门前的那一刻，便听见屋内传来下属的问话声。
“楚团长，你的遗言为何总是把钱留给姐夫？”
“你丈夫呢，难道没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屋内静默一瞬，楚佳雪那严肃而坚定的声音缓缓响起。
“池劲锋有工作能力，我姐姐牺牲后，姐夫便只剩下我了。若是我遭遇不测，他根本无法独自生活。”
池劲锋推门的动作猛然僵住，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阵地抽痛。
上辈子，他与楚佳雪携手共度了二十载春秋。
楚佳雪在院里是出了名的疼爱丈夫。
只要不出任务，她必定会前往华北训犬基地接他下班；
下雨天，她的伞总是倾向他那边；
只要她在家，池劲锋便无需操心任何家务琐事。
可到头来，她出了一百三十九次任务，写了一百三十九封遗书。
每一封，都只提及了姐夫许逸杰。
她担心自己牺牲后，许逸杰会无处可去，无依无靠。
因此，每次出任务前，她都会将家中的财物分给许逸杰一份。
楚家的传家玉佩，成了许逸杰的囊中之物。
她的存折，也交到了许逸杰手中。
就连单位分配的房子，也登记在了许逸杰的名下。
都说金钱所向，便是爱意所在。
池劲锋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继续相信楚佳雪深爱的人是自己
心口绞痛难忍，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肩头，将池劲锋冻成了一尊僵硬的雕像。
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衔住了他的裤脚。
池劲锋低头看去，眼中顿时盈满了泪水：“闪电”
他连忙蹲下身，紧紧抱住那黑乎乎的闪电：“对不起，对不起”
上辈子，他被许逸杰刁难，闪电冲着许逸杰狂吠不止，吓得许逸杰晕了过去，进了医院。
随后，闪电便被楚佳雪送走了。
她说：“一只会伤害人民群众的狗，不配成为军犬。”
后来，池劲锋再见闪电时，只看到了它冰冷的尸体
看到池劲锋泪流满面，闪电歪了歪头，连忙去舔他脸上的泪水，低声“汪汪”叫着，仿佛在安慰他。
闪电是一条昆明犬，是昆明训犬基地精心培育的本土品种。
经过严格训练后，它会百分之百听从主人的指令。池劲锋很确定，上辈子闪电并没有咬到许逸杰！
重活一世，他绝不会再让闪电遭遇不幸。
池劲锋擦去泪水，轻轻揉了揉闪电的头：“走吧，我们回基地去找主任。”
闪电圆溜溜的眼睛一转，主动叼起脖子上的牵引绳递给池劲锋。
池劲锋莞尔一笑，牵着它去找了主任
等办完事，还未走出基地。
闪电便冲着门外汪汪叫个不停，扯着池劲锋的衣角催促他快点出门。
池劲锋不知道它在兴奋什么，走出基地才发现，原来是楚佳雪站在外面。
她一身春秋常服，屹立在雪地中，既像挺拔的白杨，又如同锋利的宝剑。
见到池劲锋，她身上的冰冷气息瞬间消散，满眼柔情地牵起他的手：“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忙完？手怎么这么冰冷。”
她从衣服里拿出一个暖水袋，塞进池劲锋的怀里：“别冻坏了，我会心疼的。”
心疼吗？
池劲锋抱着暖水袋，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单位在城区给我分了一套房子，现在军区天寒地冻的，要不让姐夫搬去城里住吧。”
楚佳雪脸色一僵，唇角的笑意几乎挂不住：“这怎么能行，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怎么能让姐夫一个人过年呢？”
“好了，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她的神色骤然冷凝，甚至忘了维持那爱夫如命的表象，领先一步往家里走去。
可笑她爱许逸杰爱得如此明显，他上辈子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突然，指尖传来一片温热濡湿的感觉。
池劲锋低头望去，就对上闪电那关怀的目光。
它不知道他为何会伤心，但如果他伤心，它就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池劲锋心口的阴霾瞬间散去。
他勾起唇角，顺了顺闪电的背：“我没事，只是这个新年，你可能要陪我去云南过了。”
之前主任就找过他，说云南那边匪盗猖獗，军犬的牺牲率太高，现在急需中央训导员的支援。
云南，是祖国的边境。
守住了云南，才能守住祖国的大门。
刚刚池劲锋去找主任，就是主动申请和闪电一起调去云南。
他想好了。
他这一生不该浪费在楚佳雪身上。
既然祖国需要，他和闪电就可以驻扎在云南的山岗上，用自己的身躯去铸就一道无形的屏障。
哪怕往来的战友会为他们泪流满面
第2章
还有二十天就要过年了。
过年前，池劲锋必须先和楚佳雪把婚离了，然后调去云南。
除去路上的时间，他只剩下十五天
牵着闪电回到家里时，楚佳雪正和许逸杰站在院门口贴对联。
楚佳雪高高举着对联比划着。
许逸杰则在一旁不停地指挥：“左边一点，不对不对，右边一点哈哈哈，佳雪你贴得好歪啊。”
对于许逸杰的话，楚佳雪言听计从。
对于许逸杰的笑，楚佳雪更是满脸温柔。
他们两人对视着，和谐融洽到仿佛插不进第三个人。
直到闪电感受到池劲锋的情绪波动，轻轻汪叫了几声，楚佳雪才回过头来。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楚佳雪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不少：“回来了就进屋吃饭吧。”
如果是上辈子，池劲锋一定会诚惶诚恐地竭尽全力去哄楚佳雪高兴。
现在池劲锋直接无视了他们两人，牵着闪电就进了屋。
闪电第一次进屋，开心极了。
它看看这边，嗅嗅那边，又蹦蹦跳跳地回来朝着池劲锋摇尾巴。
菜是中午剩下的，楚佳雪和许逸杰都已经吃过了。
池劲锋从厨房挑了个碗，把饭分了一半给闪电。
一人一狗正要开始大快朵颐时，楚佳雪走了进来，一脸不赞同地说道：“劲锋，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不把闪电往家里带。你不知道姐夫他怕狗吗？”
“你现在就把闪电牵到院子里去拴好，然后去和姐夫道个歉，让姐夫进屋。”
一年前，池劲锋确实答应过不把闪电带进屋。
但前提是，楚佳雪也答应了会在院子里给闪电搭个小窝。
现在一年过去了，院子里依旧什么都没有。
上辈子更是一直到闪电死去，院子里都没有它的窝。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信守那个承诺？
池劲锋吃了两口饭，静静放下筷子回复她：“不用了，许逸杰要是接受不了，我带着闪电搬出去就是了。”
楚佳雪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来抓住他的手：“你说什么？”
她眉眼间的愠怒明显可见，却还是压着声音哄他：“你有什么不满意冲我来就好了。要是你搬走了，院里的那些大婶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姐夫了。”
姐夫姐夫全是姐夫。
他池劲锋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她嘴边心上的第一位永远都是她的姐夫。
池劲锋抽了抽手，楚佳雪却握得更紧了。
他痛呼出声：“你弄疼我了。”
正埋头吃饭的闪电察觉到异样，立刻抬起头，小跑着过来，一口咬住楚佳雪的裤脚，不停地拉扯。
池劲锋鼻尖一酸，猛然用力，抽回了被楚佳雪紧紧桎梏的手腕。
“要么让闪电进屋，要么我搬走，你自己选吧。”
话音落下，他无视楚佳雪那难看的脸色，起身将碗洗了，径直走进了卧室。
也不知楚佳雪究竟跟许逸杰说了什么，许逸杰竟真的不再吵闹。
晚上九点，楚佳雪仍未回卧室。
池劲锋并未像往常一样，去书房提醒楚佳雪该休息了。
他照常起身去客厅喝水，却不想在经过书房时，透过门缝，竟看到许逸杰在楚佳雪的书房里，正红着脸，拿着楚佳雪的背心，一针一线地缝补着。
许逸杰毫无避嫌之意，还故作关怀，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佳雪，你过来，我看看这个尺寸合不合适。”
楚佳雪身着训练背心，走到许逸杰面前。
许逸杰耳尖红得刺眼，拿起手中的背心，对着她胸前隆起的地方比了比
第3章
池劲锋的心瞬间如坠冰湖，冷得生疼。
他不敢再继续看下去，连忙收回视线，回了卧室。
刚麻木地躺下没多久，床榻便缓缓塌陷，一双火热的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楚佳雪的薄唇贴在他的侧颈，轻轻摩挲着，轻声唤道：“劲锋劲锋”
那声音缠绵悱恻，仿佛爱他至深。
甚至隔着衣服，池劲锋都能感受到她那炽热的渴望。
可他却一丝喜悦也无。
满脑子都在想，是不是她每一次对自己的亲近，都是因为许逸杰的撩拨？
毕竟在上辈子。
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亲密，楚佳雪都用力得如同发了疯一般，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指甲在他的背部留下道道痕迹。
说是亲热，却更像是泄愤
池劲锋按住她四处乱动的手，声音平静得如同寒冰：“我不想。”
现在不想，以后也永远不会再想。
楚佳雪的动作戛然而止。
漫长的沉默过后，她低低地长叹一声：“睡吧，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迫你。”
说完，楚佳雪掀开被子，起身离开了。
冷风顺着被子灌了进来，冻得池劲锋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
第二天，池劲锋起床时，床边空空荡荡，他甚至不知道，昨晚楚佳雪有没有回来过。
他牵着闪电走出卧室，便听见许逸杰指桑骂槐的声音传来。
“有些人真是会享福，娶了个好老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池劲锋淡淡地抬眸看了许逸杰一眼，轻笑道：“是啊，你要是有本事，也娶一个万事都包圆的老婆呗。”
许逸杰被噎了一下，那双桃花眼里满是阴狠之色。
池劲锋懒得理他，牵着闪电去了训犬基地。
基地有食堂，池劲锋和闪电一起在食堂吃了饭后，便开始训练闪电的搜索、搜爆以及追踪违禁品的能力。
“闪电，匍匐前进！”
“闪电，通过障碍！”
一直到闪电超常完成所有科目，他才回到办公室，拟了一份离婚申请，前往装甲军区找楚佳雪。
却不料，到的时候正好赶上装甲军做完年度体检。
军医在团长办公室里，给楚佳雪送体检报告：“团长，虽然这是您的私事，但我还是想要劝您一句。”
“您现在年轻，正是和丈夫要孩子的好时候，要是现在结扎”
楚佳雪平淡地打断她：“我已经决定好了，尽快安排结扎手术就行。”
池劲锋站在门外，握着离婚报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原来。
这才是上辈子他无法要上孩子、做不了父亲的原因。
上辈子，池劲锋因为没有孩子，一直被人指着鼻子骂是表面强壮的孬货。
说他是个摆设，所以不管在楚佳雪这块好田上怎么勤劳耕耘都没用。
而楚佳雪从头到尾，也从未帮他说过一句
这时，军医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见池劲锋时惊呼一声：“姐夫怎么在这？”
“正好，要不您去再劝劝楚团长？”
池劲锋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将离婚报告揣回口袋：“她结扎这件事我知道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丢下这句话，他几乎是逃一般地回了训犬基地。
下午下训，楚佳雪照常来接他，大檐帽下的杏眼盛满了柔情：“今天下训早，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没等池劲锋拒绝，她拉着他就直接上了解放车，直奔城里。
到了金店，楚佳雪便开口，要一个金戒指。
等工作人员将金戒指摆好，楚佳雪温柔地给池劲锋试戴：“你看看喜欢哪个，我买来送你。”
“你开心一点，到时候就把闪电放在训犬基地，再回去好好和姐夫道个歉”
她的薄唇一张一合。
池劲锋却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前世。
上辈子，楚佳雪什么军区的礼品、衣服、勋章，都跟不要钱似的往他面前送。
唯独，没有戒指。
哪怕他们结婚时，楚佳雪也没给他买过戒指。
唯一一对银戒指，还是池劲锋撒娇求来的。
他还记得。
当时楚佳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池劲锋，这东西没什么意义的，你知道吗?”
那时他心痛如绞，不明白楚佳雪为什么对戒指这么抵触。
后来才知道，不是戒指不对。
是和她戴对戒的人不对。
想到这，池劲锋淡淡地收回手，在楚佳雪错愕的目光中，取下了无名指上的金戒指，说了一句：“楚佳雪，这东西没什么意义的，你知道吧。”
从他重生那一刻起，楚佳雪便也不是他想要戴对戒的人了。
第4章
初次交锋。
楚佳雪面色微僵，几次深呼吸，竭力让声音显得温柔如初。
“你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听着她关切的话语，池劲锋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他其实很想问出口。
她这样对他。
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愧疚？
愧疚于她明明不爱他，却编织了一个关于爱的谎言。
池劲锋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不愿再继续无休止的忍耐：“楚佳雪，我看到了你写的那些遗书。”
楚佳雪呼吸一滞，嘴唇微张，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两人沉默地走出金店，上了车。
家家户户都已贴上了对联，四处洋溢着筹备年货的暖意，热闹非凡。
只有楚佳雪和池劲锋，相对无言，一路寂静如死。
直到车停在家门口，池劲锋准备下车。
楚佳雪才低声开口解释。
“劲锋，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是大姐含辛茹苦供我读书，养我长大。”
“而照顾姐夫，是大姐临终前唯一的遗愿，姐夫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她说的这些，池劲锋能够理解。
他的父母也将生命奉献给了祖国，所以他曾经也格外心疼，与他同为孤儿的楚佳雪。
可是，什么样的照顾，会让楚佳雪选择结扎？
又是什么样的照顾，会让许逸杰为她缝制贴身的背心？
池劲锋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回到了屋内。
晚上吃饭的时候，楚佳雪和许逸杰谈笑风生。
一会儿讨论过年要买什么年货，一会儿又商量初一那天要去哪些亲戚、上司家拜年。
突然，楚佳雪放下碗筷，说道：“今年姐夫就在家里休息吧，到时候劲锋陪我去司令那拜年。”
池劲锋嘴角勾起一抹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初一那天我有事，你和姐夫去吧。”
“我吃好了。”
他装作没看见楚佳雪愠怒的眼神，起身回到了卧室。
卧室内。
池劲锋环顾四周，墙上挂着他和楚佳雪的结婚照。
衣柜里挂着他为楚佳雪准备的围巾、毛衣、鞋垫。
床头柜上放着他曾写的日记。
翻开日记，里面每一笔每一划都记录着他对楚佳雪的爱。
“1971年10月1日，晴，我要和佳雪参加部队的集体婚礼了，希望我和她能够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1971年12月16日，雪，结婚一个月的战友阿蛮怀孕了，我和佳雪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宝宝呢？”
不知道当时，楚佳雪看着他写日记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是在愧疚无法给他一个孩子，还是在心里暗笑他的愚蠢？
心口处再次传来绞痛，池劲锋毫不犹豫地在卧室的炭盆里生起了火。
然后将结婚照、日记本，连同围巾、毛衣、鞋垫一起投入火中。
熊熊烈火中，被烧掉的不仅仅是这些死物。
还有他对楚佳雪的爱。
当晚，楚佳雪依旧睡在了书房。
这样也好，反正池劲锋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第二天，腊月二十二日。
池劲锋一大早就起床去了基地，他还有七天就要离开了，得抓紧时间交接工作和训练闪电。
中午时分，许逸杰却提着一个保温盒，不请自来地找到了基地。
看着池劲锋一身军装，英姿飒爽，他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当着一众战友的面，他故作委屈地打开了保温盒。
“妹夫，都是我不好，不该赖在楚家，打扰你和佳雪的二人世界。”
“我已经和佳雪说过了，等过了这个年，我就搬走。”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池劲锋虐待这个已经失去妻子的姐夫。
池劲锋知道，许逸杰是想败坏他的名声。
但他即将调走，也懒得在这里和许逸杰纠缠不清：“这不关我的事，你找楚佳雪商量吧。”
见他不上当，许逸杰眼睛一转，端着那桶滚烫的汤就往池劲锋身边凑。
可许逸杰完全低估了军犬的警觉性。
他还没来得及把热汤泼在池劲锋身上，一旁的闪电突然朝着他狂吠起来：“汪汪！汪汪！”
许逸杰心虚害怕，脚一哆嗦，转身直接摔了个狗啃泥，手里的热汤更是洒了一身！
他顿时脸色煞白，捂住下身尖叫起来：“痛，好痛！”
池劲锋和训犬基地的战友都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抬着许逸杰去了医院。
半小时后，军区第一医院急救室。
楚佳雪赶到的时候，医生刚好从急救室出来，焦急地问道：“谁是患者的家属？患者以后可能无法生育了，现在急需签字做手术！”
送许逸杰来的战友都知道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此刻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
只有池劲锋，脸色苍白地看着楚佳雪。
下一秒，楚佳雪低哑的声音响起。
“我是，我来给他签字。”
第5章
她以媳妇的身份为他签字
所以，许逸杰才是楚佳雪选择结扎的原因！？
池劲锋的心，瞬间凉透。
楚佳雪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红着眼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麻烦医生救救他，我一定重谢。”
“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职责。”
医生回了句，又匆忙转头进了手术室。
随着急救室的门再次关上，走廊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池劲锋看着楚佳雪，满心酸涩，有一万个问题想要问出口。
楚佳雪真的和许逸杰发生关系了吗？
许逸杰和她真的只是亲人关系吗？
可他咽了咽喉咙，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楚佳雪却先一步开口，矛头直指池劲锋：“姐夫为什么会在训犬基地受伤？”
池劲锋心口一沉，忍着不适将许逸杰来找自己的整个过程复述了一遍。
结尾时，他还加了一句：“如果你不信，可以再问一遍基地的战友。”
“不用了。”
楚佳雪面无表情，声音冷到冰点：“等姐夫做完手术，我就跟上级打报告，开除闪电的军籍”
她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池劲锋耳边炸响。
后面楚佳雪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
满脑子都是上辈子，闪电的尸体送到他眼前的那一幕。
他可以接受闪电死在任务中、以身殉国，但他绝不接受，闪电是这样的结局！
池劲锋笑了笑，唇角却没有一丝弧度。
“楚佳雪，许逸杰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闪电在我心里就是什么地位。”
“如果闪电出事，我和你、和许逸杰都没完。”
楚佳雪瞳孔猛颤，心脏在胸腔里狠狠跳了跳：“池劲锋，人和狗怎么能相提并论？”
池劲锋理都没理，直接转身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楚佳雪第一次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她收回视线，疲惫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池劲锋离开医院后，直接回到了训犬基地。
一走到训练场，闪电就摇着尾巴扑了过来。
可闻到了池劲锋身上的血腥味后，它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连嗷叫声都低落了下去。
池劲锋连忙蹲下，去揉它低垂的头：“不怪闪电，是闪电保护了我。”
闪电用头去蹭他的手，喉间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像是在说对不起。
池劲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眼眶有些发酸：“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上辈子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闪电嗷呜了一声，开心极了去舔池劲锋的手指，还主动拉着池劲锋给自己训练。
下午三点。
基地的战友从医院带回了许逸杰的消息，说：“许逸杰人已经醒了，以后都没了生育能力，他现在正在医院闹得凶呢，一定要把闪电开除军籍。”
“我们已经替你向楚团长解释过了，但”
战友面露难色，看向池劲锋的眼神里满是同情：“池同志，楚团长一向对你好，要不你还是跟她服个软吧，说不定还能保住闪电。”
所有人都觉得楚佳雪疼他，爱他。
殊不知上辈子，闪电被屠宰场带走之前，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楚佳雪。
可楚佳雪依旧只有一句：“军人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她说：“池劲锋，你别让我觉得，你不配做军人。”
最后，闪电冤屈惨死。
他也在一次任务中，为了救许逸杰牺牲
过了几十年，改革开放之后。
许逸杰甚至还和楚佳雪结了婚，养了一条泰迪犬。
所有人都说他们佳偶天成，郎才女貌。
却再没有人再记得闪电。
就如同没有人再记得他池劲锋。
池劲锋强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跟战友道谢：“麻烦你们了。”
告别战友后，池劲锋直接去了主任办公室。
进门后，他整理着装，对着主任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主任，我想向组织申请强制离婚，以及提前带着闪电去云南。”
第6章
主任错愕一瞬，想起什么似的回过神来。
“你要离婚我不反对，但你要知道，申请强制离婚后是不允许复婚的，你和楚佳雪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再没可能，就再没可能吧。
重生回来，他也没想过和楚佳雪还能再有以后。
主任见他不说话，继续劝：“而且你要是现在走了，就连最后一个年都没法和家里人过了，到时候想后悔都没机会了。”
家人？
池劲锋唯一的家人就是楚佳雪了。
可楚佳雪心里，只怕只认定许逸杰是她的亲人吧。
池劲锋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
他只知道。
如果现在不能带着闪电安然离去，那自己的重生毫无意义。
池劲锋眼神坚定，没有一丝动摇：“主任，我都已经想好了。”
他把一直揣在兜里的离婚协议书拿了出来，递给主任。
“请您批准。”
闪电一下也站的笔直，跟着肃然嗷叫了一声：“汪！”
主任没有再劝，接过离婚报告，在见证人那一栏盖上了印章，又把池劲锋的调令拿出来递给他。
“最近一趟去云南的火车是三天后，正在小年那天，你要抓点紧去买票。”
池劲锋再三向主任道谢，接过调令和离婚报告离开时。
主任的惋叹透过门缝传来。
“明明以前那么相爱的，怎么一下就闹成这样”
是啊。
他和楚佳雪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或许是上辈子，他发现楚瑾言包揽家务其实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许逸杰。
也或许是刚刚，楚佳雪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承认，她是许逸杰的媳妇
池劲锋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掐了掐，痛到痉挛。
他竭力让自己不去想，急急忙忙牵着闪电去火车站买了票。
再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家里一片昏暗，只玄关处开着一盏小小的钨丝灯。
池劲锋正要往里走，就看见楚佳雪倚靠在红木窗边，指尖点了根红山茶香烟，猩红的火星在她的指尖跳跃。
甚至她开口时，声音也是低沉沙哑的。
“为什么把日记和结婚照片都烧了？”
因为还有三天就要走了，池劲锋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想留下。
他抬手拍去闪电头上的雪，随口应付：“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医院照顾许逸杰才对。”
楚佳雪眼神一黯，干涩着嗓子解释。
“今天姐夫性命攸关，我才说我是他的媳妇，你知道的”
“我知道，姐夫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池劲锋打断她，胸口像是闷了一块巨石：“你是救人心切，用不上和我解释。”
楚瑾言这样的解释，池劲锋前世已经听了一辈子。
那时他爱楚佳雪，所以才傻乎乎好骗。
现在
满屋子的烟味让池劲锋喘不过气来，他不想再和楚佳雪多说，迈开腿要回房。
楚佳雪连忙快步走来，抓住他的手腕。
她双眼通红，像是困兽一般质问他。
“劲锋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到底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才会开心？”
池劲锋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钝痛，苦笑着皱了皱眉：“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面对我时，你总是解释？”
“楚佳雪，解释或许可以消除误会，却无法抹平我受到的伤害。”
楚佳雪脸色一白，还想解释什么。
可池劲锋已经挣脱了她的桎梏，带着闪电进了卧室。
他说：“楚佳雪，以后过年不用再费尽心机瞒着我，给许逸杰送东西了。”
“我今天都看见了，许逸杰的身上那两块玉佩。”
两个玉佩都是楚家的传家宝，曾是楚家祖宗叮嘱过，一定要送给心上人的。
许逸杰戴了两块。
一个是故去的楚家大姐——楚安宁送的。
另一个自然是他的老婆——楚佳雪送的。
第7章
池劲锋关上门的那刻，楚佳雪彻底被他隔绝在外。
屋内屋外被彻底分割成两个世界。
只过了一会，池劲锋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楚佳雪走了。
堵着的淤泥终于散去些许，池劲锋的心口终于不再闷闷作痛。
他拿出柜子里的小皮箱，开始收拾东西。
打开衣柜，里面除去军装，就都是楚佳雪为他买的衣服，驼色的大衣，加绒的西裤。
她好像真的是很用心在爱他。
可事实却是，无论楚佳雪送给他什么，许逸杰那里都有一份一模一样的。
事到如今。
池劲锋都已经分不清楚，楚佳雪送他东西，究竟是因为爱他。
还是只是为了给许逸杰送东西而打掩护
最后，池劲锋什么都没收拾。
听说昆明四季如春，他只带上了春秋季的军装。
第二天，腊月二十七日。
很多单位已经开始在准备放假过年，大院里家家户户都挂上了春联、红灯笼和红旗。
只有楚家冷冷清清，一丝烟火气也没有。
池劲锋大清早就去了训犬基地，他要给闪电开一个能上火车的证明，再给闪电带一些干粮。
主任看见他来，当即交了一个任务给他。
“你代表基地去军医院慰问一下你的姐夫吧，毕竟人是在我们基地伤的。”
池劲锋牵着闪电，面露难色。
如非必要，他不想再和许逸杰、楚佳雪再打交道。
主任也听说了这几天的事，眉头高高耸起：“说到底他这件事和你有直接的关系，无论如何你都该去看看，这是命令。”
明白主任是为了他好，池劲锋心口发暖，恭敬抬手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他把闪电放在基地，又去供销社买了些麦乳精提取去医院。
谁知到门口时，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僵在原地。
病房里。
许逸杰满脸潮红躺在病床上，羞赧地咬紧牙关。
而楚佳雪正用温毛巾，替他擦拭大腿间的污秽。
她闭着眼不去看许逸杰，一遍遍清洗擦拭，直到许逸杰颤抖着身子，嘤咛出声：“佳雪，可，可以了，已经擦干净了”
楚佳雪这才感应到什么似的，猛然睁开眼，和门外的池劲锋四目相对。
这一刻。
池劲锋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也淡了下去。
原来，楚佳雪真的什么都愿意为许逸杰做。
痛苦、失望、死心这三种情绪在他的脸上交织，可他攥紧指尖，强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走进病房里把麦乳精放下。
“我代表基地来看看许逸杰，没事我就回去复命了。”
他说完就走，全程都没看楚佳雪一眼。
楚佳雪脸色一白，无视许逸杰的阻拦追了出去，仓皇间甚至打翻了搪瓷盆。
一直追到医院外，才在漫天大雪中，拉住了池劲锋的手。
她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现在竟然惊慌到语无伦次。
“你听我解释，是因为快过年，医院的医护都放假了，我找不到护工，才会替姐夫擦拭。”
“医生说如果不擦，那里很容易就会感染”
池劲锋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他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我说过了楚团长，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想听这些。”
他神色平淡到木然，楚佳雪第一次有种，要失去什么了的感觉。
她咽了咽涩然的喉结，还想再说什么。
医院大厅里突然传来医护的惊呼：“不好了，203的病人晕过去了！”
203，正是许逸杰的病房。
楚佳雪表情一怔，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劲锋，你等等我，晚上回家我再和你解释。”
说完，她转身急匆匆回了医院，徒留池劲锋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其实上辈子，池劲锋看过很多次楚佳雪的背影。
他时常目送她出任务，满心祈祷和挂念。
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主席思想也翻来覆去看过多遍。
可那一刻，他仍旧在心里求遍诸天神佛，保佑楚佳雪能平安回来。
却不知道，他在挂念楚佳雪。
而楚佳雪，在挂念姐夫许逸杰。
或许是风雪太大，吹红了池劲锋的眼眶。
他抬手抹去脸上冰冷的泪，收回目光，一步步离开医院，去了民政局。
去结束他重生以来，这短短一年的婚姻
第8章
池劲锋拿到离婚证后，去基地接闪电。
可刚到犬舍，战友就拧着眉头走了过来：“劲锋！要不是领导告诉我们，你是不是想瞒着我们偷偷走？”
其实无论前世今生，池劲锋都不太会告别。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伤感的笑：“我怕”
还没说完，战友就笑着勾住了他的肩膀：“怕啥怕！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我们决定给你办了欢送会。”
池劲锋怔愣一瞬，就被推着走进了食堂。
一进门就看见亲一色的绿色军装，熟悉的，不熟的，基地的战友全都来了。
战友拉着他坐进了人群中央，一定要和他一起吃顿饭。
他们有说有笑，从入伍说到第一次执行任务
越说，悲伤的氛围越浓烈。
不少战友眼眶发红，连声音都开始哽咽。
池劲锋也鼻尖发酸，过年本该是高兴的事情，他不忍让大伙都不开心，连忙站起来摆手：“我，我还有东西要收，就先回去了。”
战友都是生死相交的战友，一瞬就明白了池劲锋的用意。
没人拦他，只有闪电像是知道了什么，屁股一直赖在地上不肯离开。
池劲锋无奈叹了口气，正要哄它。
突然一声“起立”，所有的战友一齐站了起来，齐刷刷举起右臂，向他敬礼、告别。
对上那一双双发红的眼睛，池劲锋心口一暖，眼眶中溢出泪光。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有楚佳雪这一个家人，但不是的。
他还有战友，还有部队，还有信仰。
他从来，不孤单。
池劲锋狠狠按了按眼睛，擦去泪水也给战友们回了礼。
然后在他们的目送中，牵着闪电走出食堂。
出门的一刻，战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劲锋同志，到云南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机会就回来看我们，咱们基地永远是你的家！”
池劲锋怕自己会动摇，连头也不敢回，大步离开。
外面的风雪好冷，可他心口却满是暖意。
回到楚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楚佳雪还没回来。
池劲锋走进房间，打开家里存钱的抽屉，拿出了家里所有的存款单。
十二张，每张上面都是他从自己津贴里扣出来存的钱，总共二百四十。
而楚佳雪的津贴，都明里暗里的给了许逸杰。
池劲锋捏着薄薄的纸单，最后分成了两份。
多的那份留给了楚佳雪，就当是这一年他的房租和伙食费。
接着又将剩下的存款单和全国通用的粮票、肉票以及两张工业券，收进了行李中。
万事俱备后，他坐在客厅，静静等着楚佳雪回来。
她说过，今天会回来和她解释，而他，也准备真正和她告别。
可池劲锋等了一整夜，楚佳雪都没回来。
第二天，腊月二十八日，过小年。
天刚亮，军属大院里就热闹了起来，挨家挨户都准备起了小年要用的吃食。
池劲锋听着他们的欢颜笑语，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梅花表。
十点了，而他是下午三点的火车。
池劲锋沉默了会，直接起身走出家属院，到门卫岗借了电话，打去医院，让楚佳雪回来一趟。
一个小时后，11点。
池劲锋刚做了午饭端上了桌，楚佳雪就回来了。
看到闪电在这儿，她有些意外，但看到满桌的菜时，她骤然松了口气：“劲锋，闪电吓唬姐夫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了，你也不要生气了，好吗？”
池劲锋早就在她一次次的偏心中，心如死灰了。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昨天的事情，他都不会再生气了。
楚佳雪以后要怎么做，和谁在一起，也都通通和他无关了。
他语气平静，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我想和你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楚佳雪紧紧盯着那个信封，心口忽然涌上一股剧烈的不安。
以至于池劲锋话都没说完，楚佳雪就匆忙打断他：“姐夫现在还住院，我们的事等之后再说吧。”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小年带你去泡温泉，等忙完这一阵，我一定带你去。”
池劲锋恍惚了瞬，才记起这个约定。
他有些失笑：“楚佳雪，我要说的不是这些。”
“那就先别说了！”
楚佳雪没来由地抗拒，她甚至不敢去看那个信封，慌乱说：“今天是大姐的忌日，每年的今天我都要陪着姐夫。”
“你有什么话等过完年吧。”
楚佳雪避开和池劲锋的对视，逃也似的匆匆起身离开。
池劲锋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眼底发涩：“楚佳雪，我要跟你说的，就是我们没有以后了。”
“也没关系，等你回来的时候，也会看见的。”
那个信封是他送给楚佳雪的新年礼物。
里面装着的，是他们的离婚证，和他留给楚佳雪的存款单。
池劲锋将信封压在了桌子上，一个人吃完这顿诀别饭，收拾好碗筷。
然后一手拿着小皮箱，一手揉了揉闪电的头：“闪电，以后就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啦！”
闪电尾巴摇的欢快，嗷呜着应和他。
池劲锋长长舒了口气，牵着闪电一人一狗走出院子。
家属院外，穿着红色衣服的孩子在雪地打闹，无数欢声笑语透过街道传来。
池劲锋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楚家方向，轻轻说了声：“新年快乐，楚佳雪。”
祝福被小孩的欢笑声淹没。
阖家欢乐中，他带着闪电为了信仰，奔赴云南，也再没回头。
此后，岁岁年年，年年如新，再无楚佳雪。
第9章
小年夜。
楚佳雪离开家属院时就开始心慌，好似有什么被生生抽出心脏。
她加快了步伐去接许逸杰回家过年，结果把人接回来后，才发现屋里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
“劲锋？”
无人应当楚佳雪，她走到桌前，目光一挪，落在那信封上。
不安在心口肆意冲撞，她颤着手打开信件。
里面的调出一个小绿本，上面赫然写着——离婚证！
楚佳雪瞳孔震颤，胸口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的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钻心的疼痛。
“佳雪，怎么了？”
许逸杰赶过来伏在她的身边看着那本离婚证。
结结巴巴的解释着：“佳雪，他就是闹脾气了，隔壁家的那堆夫妻不也是分分合合。”
楚佳雪想着池劲锋最近反常的表现，强压着慌乱。
她走回卧室瞥了一眼，池劲锋的东西都不见了。
可她不多想，池劲锋那么爱她，也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她而已。
她再坐到桌前，还不忘给许逸杰一颗定心丸。
“没事姐夫，你不用担心，他应该是去住单位的宿舍了，马上就过年了了，我去接他哄哄就好了。”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
不过她还是确信池劲锋是不会离开她的。
许逸杰将饭做好后，楚佳雪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菜迟迟下不去筷子。
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鱼。
如果池劲锋在，一定会很喜欢吃的。
见她盯着那盘鱼发呆，许逸杰从鱼肚子上夹下一大块肉放在楚佳雪的碗中。
“凉了就不好吃了。”
楚佳雪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总觉得许逸杰的饭菜变了味道。
九点不到，楚佳雪就躺在了床上，直到太阳升起还没睡下。
她在家怎么都坐不安宁，索性不等了。
大过年的，从家里往外跑。
她要去接池劲锋回家，军车开在颠簸的路上时，她心里还在感慨。
池劲锋见到她一定很开心。
很快，她就在训犬基地门前停下了车。
楚佳雪礼貌的向门前站岗的同志打招呼：“同志，我找你们单位的池劲锋。”
可面前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不起啊同志，我刚来也不太熟悉情况，你知道他的哪个组的吗？我帮你联系一下。”
楚佳雪结巴了几声，说不出来。
她从未问过池劲锋有关工作的事情，池劲锋也不主动提。
“你这样我就难办了同志，外人是不可以随意入内的。”
楚佳雪在口袋中左右翻找，拿出了身为军人的证件才被放行。
基地内，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到处都充斥着过年前夕的味道。
楚佳雪转了几圈也没看到池劲锋，就随便找了路过的同志问了问。
她上前唐突了叫住了对方：“请问，你知道池劲锋同志在哪吗？”
对方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抬起手指向南边的办公室。
“你去那边的办公室问问领导吧，是不是给安排外出了？”
通常情况下，军犬训导员都是在作训场上工作，极少有外出的情况。
可她去过作训场了，池劲锋根本不在。
红木漆门前，一把生了锈的铁锁挂在锁栓上。
池劲锋的领导也不在，可楚佳雪不死心。
她就站在门前等，今天势必要等到个答案。
枯站了三个小时后，池劲锋的领导夹着一份文件回来了。
领导抬了抬眼镜，这才看清门前的人：“这不是楚团长吗？快进来坐。”
她站在门前没有挪步的意思，她还心急着去找池劲锋。
“客气就不用了，领导，我找池劲锋同志。”
领导将锁挂在一旁的钉子上，随后神疑的看着楚佳雪。
“池劲锋同志？”
“他主动申请去云南那边的基地了，你不知情吗？”
第10章
明明是深冬的，楚佳雪的背部却渗出了汗水。
她将军棉衣脱下，拿在手中，心中一片的燥热。
池劲锋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那本离婚证不是他在赌气，他是认真的。
楚佳雪开车的时候心不在焉，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家里的灯早就亮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她沉默着坐在沙发上在思考着什么。
“佳雪，怎么就你自己？”
许逸杰将洗好的水果放在果盘中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转移了话题。
“我今天新研究了个菜式，晚上你多吃几口。”
他转身回到厨房忙碌，油烟的味道呛的他睁不开眼。
米饭喷香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许逸杰将筷子放在碗盘的一旁。
“佳雪，开饭了。”
他一连叫了好几次，楚佳雪都没给他回应。
他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坐在楚佳雪的身旁没再催促。
“有劲锋的消息了吗？是他不愿和你一起回来？”
提到池劲锋，楚佳雪抬了抬眼看着许逸杰。
“他走了，调去云南了。”
许逸杰的内心慌乱起来，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仍然努力保持着淡定自若的样子。
“没事，工作有调动是正常的，过一段时间就调回来了。”
闻言，楚佳雪的神色更加的难看。
她有一种感觉，池劲锋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佳雪的双眼暗淡下去，眼中的光也跟着弱不见了。
“我打算和军区请一个月假，我要出趟远门。”
她起身没看桌子上的菜：“姐夫，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
楚佳雪回到卧室紧闭着房门。
许逸杰一早猜到了，池劲锋是真的走了。
他还是担心楚佳雪的身体，在他的眼中，她已经有两天没有好好的吃饭了。
许逸杰还是留出了部分菜放在一边：“佳雪，我先回屋了。”
他低落的回到自己的卧室，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许逸杰自知不该打扰楚佳雪和池劲锋。
可楚安宁牺牲后，他就没有家了。
几度崩溃下，他控制不住的想要一份陪伴。
可偌大的家属院中，和楚安宁最像的就是楚佳雪。
第二天一早，楚佳雪就前往军区将请假申请递交给了上级。
她眼下乌青的黑眼圈时时刻刻反应着她近期的状态。
来到车站的时候，她买下了最近一趟开往云南的列车票。
她要去找池劲锋，她要他回来。
候车室内偏僻的一角处一对夫妻激烈的争吵着。
楚佳雪看了半天，就在那两人即将大打出手的时候她决定出言劝和。
“两位同志，别因为小争吵伤了夫妻和气。”
妇女本一副不饶人的样子，见楚佳雪一身军装立马转换了语气。
“解放军同志，你给俺评评理。”
她站在楚佳雪身旁，指着一旁的丈夫。
“他妹妹住俺们家，我好生伺候了一年，可一有矛盾他不管对错都不帮我，这合理吗？”
妇女的嗓门震的楚佳雪的耳膜发痛。
“同志，咱们先得过好自己家的日子才能有余心去帮助别人啊。”
她好言劝说着两人，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了风波。
可楚佳雪说的那些话，放在她身上她却想不通。
不知怎的，看着成双成对出入的夫妻，她总能想起池劲锋的模样。
第11章
上了火车后，她看着窗外散落的雪花，想起了两人刚刚结婚的那个冬天。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窗外阴冷的寒风打的窗户作响。
楚佳雪睡不下，就悄悄起了床。
池劲锋一向睡的轻，有一点声响他就醒了。
见楚佳雪坐在床边，他轻声细语的问。
“你睡不下吗？”
清冷的月光洒在楚佳雪的脸上，她望着窗外：“嗯，最近公务繁忙有些失眠。”
那本是她为了不让池劲锋担心而随意找的借口。
可第二天池劲锋就去替她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
她回家的时候，池劲锋已经不知道在厨房中煎了多久的药。
满屋药草的飘香让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那个时候的池劲锋连是那么的在乎她，她怎么也还不相信他就这样轻易的离开了。
“借过一下同志，里面是我的位置。”
车上的乘客打断楚佳雪的思虑，她起身让出狭窄的过道。
楚佳雪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车上熬过的这艰难而漫长的两天的。
只是任何一个酷似池劲锋的身影都会让她的内心极速的提起又下坠。
“前方到站临沧市，祝各位旅客路途愉快。”
到站播报响起的时候，楚佳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排队下车。
云南训犬基地坐落于靠近国境的临沧市。
这里的工作条件比起那些不接壤的地区多了很多的不便和危险。
或许是因为地理原因，这里并不会下雪。
楚佳雪踩着沙土地，一路问寻才来到训犬基地。
这里的条件比不上家那边，规模也小了很多。
基地的门前挂着灯笼，看着有些破旧，门上贴着的福字，还是去年的。
楚佳雪在门前出示证明的时候，还是被拦了下来。
门卫将她出示的证件递还回来，矢口否决：“我们没接到上面的通知，你不能进去。”
楚佳雪耐着性子解释。
“我不是来视察的，我是来找人的。”
门卫斜眼看了一眼：“找人？那你更不能进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站在基地门前向里眺望，期盼池劲锋的身影凑巧出现。
太阳落山后，门卫已经开始倒班。
温度急剧下降，可楚佳雪还是没有离开，以笔直的军姿站在那里等了一夜。
清晨的时候，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从基地内走了出来。
“这位同志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佳雪心尖微颤起来，冷的声音都带着寒意。
“领导，我来找人，基地有没有一个叫池劲锋的同志？”
说着她又将证件递了过去，
领导拿着证件瞥了一眼门卫赶忙将她请了进去。
“楚团长啊，你别怪罪，前段日子有歹人进来给军犬投毒，这才谨慎了些。”
她不打算计较，同领导面对面的坐在办公室内。
领导马上叫别的同志去叫池劲锋过来。
池劲锋正在作训场地引导着闪电走过独木桥。
“闪电，加油。”
见它走了过去他立马在腰间的口袋中掏出食物作为奖励。
同事没有走过去，在远处冲他呼喊：“池同志！有人在办公室等你！”
池劲锋应声往场外走，闪电还在后面跟着他的脚步。
他俯下身摸了摸闪电毛茸茸的脑袋：“乖，一会儿就回来了。”
自从来到新的基地后他就将全部的经历投入到了工作中。
从他的外表，根本没人能察觉到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办公室内，他隔着窗户就看见了里面楚佳雪的侧脸。
他的手架在门把上，反复深呼吸了几次才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幕。
“领导，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第12章
他进屋后就直直的站在办公桌前，正眼都没有看楚佳雪一眼。
“劲锋啊，华北军队的楚团长找你，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领导打量着池劲锋，他的身上还沾着许多丝丝缕缕的狗毛。
提到关系，池劲锋顿时觉得胸口处揪紧成一团，上面仿佛有着很多解不开的结。
曾经的回忆又开始侵蚀着他的心脏。
他的手顺着重力的方向垂了下去，吐出两个极其生硬的字。
“前妻。”
楚佳雪的表情变的很精彩，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她拉着池劲锋打算出去说个清楚。
可走出去了好远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什么时候走？”
池劲锋率先打破沉寂的氛围。
楚佳雪明显暴露着她的心急，脚步一停，就那样站在原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把一路放在口袋中的离婚证掏了出来。
池劲锋看着那本证，又抬头看了看她。
“写的清清楚楚，还需要我解释什么？”
楚佳雪的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两下，一时间没了说法。
他准备赶紧将楚佳雪打发走，好过他的舒心生活。
“况且你和姐夫的感情不是很好吗？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池劲锋故意很大声，让氛围变的难堪。
楚佳雪脸上竟然不好意思的泛红。
“你说什么呢？那是姐夫，我能和他有什么，你以为我们做了什么？”
他却只是笑笑：“你做的还少吗？”
池劲锋径直就走了，楚佳雪就跟在他的身后，半步都不落的解释。
那天她回家的时候，看见许逸杰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后来没多久他就和那女人
不管街坊邻居怎么议论许逸杰，也不管怎么往楚佳雪头上泼脏水。
她都为了姐夫的名声而保持沉默。
本想等着风头过了后再和池劲锋解释，可没想好险些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这么多的解释，池劲锋一句都没听进去。
一路上，他都回忆着上一世两人婚后的一次争吵。
好像是因为楚佳雪不小心弄丢了他的日记本。
他大发雷霆的和楚佳雪吵了一架。
楚佳雪知道理亏，连连道歉一直没有还嘴。
池劲锋不消气，就孤身跑了出去。
她就担心池劲锋的安全，一路跟在后面。
虽然也是和现在一样不说话，可池劲锋知道这其中的区别。
至少那个时候的楚佳雪心里是有且只有他的。
刚一回到场地，闪电摇着尾巴就跑了过来。
这样的场景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闪电是他一手教大的，以前的楚佳雪还会抽出时间去场地看他。
池劲锋打开金属焊接的隔离网门，对楚佳雪没有好语气。
“好了，我要工作了，你快离开吧。”
楚佳雪的手就护在网门的门框上，不让池劲锋关好门。
她缓着态度哄着池劲锋：“别和我闹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一家人应该待在一起。”
他还是能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妥协。
池劲锋有了上一世的经验。
所以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楚佳雪。
他也不懂，既然和姐夫不清不楚，为什么又要来装模做样的哀求呢？
“是不是我所有的行为在你眼里都是在胡闹？”
“你从来不知道你有什么错，你觉得你做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池劲锋好久都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了。
不管楚佳雪怎么想，他说出来了就觉得好受了不少。
楚佳雪瞪大了眼睛，那个和她同床共枕的丈夫真的变了。
还是她从未好好了解过他？
见他那么强硬，楚佳雪的嗓音不自觉的提高。
“我我知道有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好，可你也不能一声不知的就走了啊！”
“更何况那是我姐夫，我和他能有什么？”
池劲锋只觉得尴尬，生怕同事全都围过来看热闹。
于是，他带着楚佳雪回了宿舍，现在工作时间，只有宿舍没有人。
池劲锋关好门，楚佳雪就拘谨的坐在他的床边。
他没有好语气的数落她：“你不要把那些破事闹的人尽皆知。”
可楚佳雪却用力拉了一把他，硬生生把池劲锋拽了过去。
他没有想到她会动手，一个没站稳，栽倒在床上。
随即眼眶一红，转过身冲楚佳雪吼：“你干什么！”
没等池劲锋的余音消散，楚佳雪就扑在他身上。
女人的气息传来，池劲锋的全身都发紧。
楚佳雪的薄唇贴近他的耳边：“劲锋我知道错了”
随后，她冰冷的手从池劲锋衣底探进。
覆上他下腹三寸的火热。
第13章
冰凉的触感刺激着池劲锋的神经，让他一下清醒过来。
他奋力推开了压在身上的楚佳雪，顿时气红了脸。
“你这是做什么！出去！”
楚佳雪见他生气，好像被扫了兴致一般不悦。
可她还是听了池劲锋的话。
楚佳雪在宿舍外等了许久，池劲锋才走出了寝室。
他一句话都不再和楚佳雪说，她就在身后一路跟着。
训场内，池劲锋却没看见那个毛茸茸的身影。
池劲锋转身向场地内呼唤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整个训犬基地，属闪电最听话，就连别的训导员叫它的名字它都会过去。
他的眼神下沉落在透着缝隙的网门上，又上一移剜了楚佳雪一眼。
一个不好的念头从他的脑子中一晃而过。
闪电可能是丢了。
就在他们两人离开的时候，门没有关好，闪电大概是顺着缝隙跑了出去。
池劲锋斜眼瞪了楚佳雪一眼。
“闪电要是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看着自己媳妇和别人牵连，他没哭。
他离婚独自离开了熟悉的城市也没有落泪。
可现在，池劲锋再怎么努力都克制不住想哭的冲动。
连同上辈子积攒的委屈在此刻决堤，一股脑的倾泻下来。
泪水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湿润了土地。
楚佳雪手忙脚乱起来，不知道怎么安慰：“闪电不会有事的，它是军犬。”
池劲锋抽咽着点头，几秒钟内就把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将网门关好，准备先在基地内找一找闪电。
每唤一声闪电的名字，楚佳雪也在一旁重复一遍。
从清冷的早晨找到中午。
可池劲锋还是谨慎的又找了好几圈，还是没看到闪电。
他心急如焚，可还是劝阻着楚佳雪：“你先回去吧，我现在有事情要忙。”
可楚佳雪从不听池劲锋的话，现在也不例外。
她阻挡在对方的面前，皱着眉问：“你是不是要去外面找它？”
池劲锋一阵无奈：“你要阻拦我？那是我作战伙伴，你会放弃你的战友吗？”
楚佳雪啧了一声：“你怎么总是这样想我？”
池劲锋根本不想多说一句，是她不让闪电进屋，是她要开除闪电的军籍。
她又换了种语气关心：“这里距离边境太近，你一个人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去找。”
池劲锋想着多一个人总比他一个人效率高，于是没再推脱。
天黑下来的时候。
她在后方听着池劲锋早已经沙哑的声音不免的心疼了起来。
要是在过年期间病倒了，一年的好开头就没有了。
“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我再去找找。”
池劲锋缓缓的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休息。
一声声呼唤闪电的声音逐渐消失不见。
他这才感觉到脚上传来的疼痛，脱掉鞋子查看的时候，已经被磨出了几个血泡。
这样的疼痛比不过他心里的苦，他早就习惯了。
上一世，临死前他才看清楚这一切。
所以，重来一次，不管楚佳雪现在如何改变都不重要。
因为弥补不了上一世给他带来的伤害。
近处的巷子中突然传出了狗的哀鸣，混杂在呼啸而过的风中。
池劲锋拖沓着脚步走到巷子前，一群青年正在里面讲着一些他听不懂的方言。
见他走的更紧，最后面的青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带头的人。
青年们侧过身时，池劲锋终于看清了巷子另一头的画面。
是闪电躺在那里，地上还有大片的血迹。
“你们做什么！”
他推过人群看着地上的闪电，轻轻的将它抱起，生怕给它带来二次的伤害。
带头的人手上的木棒突然指向池劲锋。
“这没你的事，识相的就快滚！”
对方换成了普通话，裹挟着满满的戾气，可池劲锋的指尖传来一阵温热。
是闪电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池劲锋眼神狠厉的瞪着那群人，就像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家。
闪电还不是成犬，面对恶人还没有可以还手的余地。
池劲锋的眼神激怒了对方，青年不屑一顾的转动着手上的棍棒。
“你和那条死狗一样都是个犟种。”
眼见棍棒就要朝着他挥舞而来，池劲锋下意识的抱紧了闪电。
第14章
巷口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池劲锋的耳中格外的明显。
“池劲锋！”
见有人出现，青年回过头，手中的棍棒自然的停了下来。
楚佳雪向上挽着衣袖，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可能是她的军服和肩上的肩章有威慑力吧。
领头的青年啧了一声，意犹未尽的看着闪电。
“走吧，来了个当官的，惹不起惹不起。”
没等那群人彻底走出巷子，楚佳雪疾步来到池劲锋的身边。
她能明显看到他的身体正在因为恐惧而发抖。
他只是一个训导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池劲锋轻柔的抚摸着闪电的毛发，替它擦拭掉嘴角的血迹。
连声音都在发颤：“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的头小幅度的歪着，努力想看清闪电的状况。
“我怕你不安全找了一圈就往回跑，正巧路过这个巷口。”
她不知道巷子里的人是谁，只是池劲锋的名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了。
池劲锋尽量保持着冷静，手在闪电的身上细细的摸索着骨关节。
索性没有大碍，只是有一些外伤。
稍作修养还是可以继续做军犬的。
回训犬基地的路上，楚佳雪想替他抱一会闪电。
可她刚伸出手就被池劲锋躲开了。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楚佳雪的眉宇展平开来，目光如炬的直视着对方：“你是原谅我了吗？”
“没有。”
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因为这样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再考虑。
“不管你再问多少次也都是一样的回答。”
池劲锋知道根本就没法撵走她。
楚佳雪是个倔强的人，凭池劲锋对她的了解。
她认定的东西就没人能改变，除非她碰了壁甘愿放弃。
夜风吹着干枯的树叶沙沙作响，白天阳光的大路现在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你住在哪里？宿舍吗？”
基地大门前临别的时候，楚佳雪关心的问了问。
他点头后楚佳雪就指着后面的招待所：“我离你很近，有事了你就来找我。”
有事去找她？明明就是她不来什么事都不会有才对。
隔天，闪电出逃的事件很快就被领导知道了。
领导不仅全区通报批评了池劲锋，还下了一纸报告。
报告上写着闪电的性子不够稳定，好奇心过强，服从性不符合标准。
不符合军犬的标准要求。
他收到报告的时候，楚佳雪来了。
她神秘兮兮的在怀中掏出一个铝制的饭盒，池劲锋接过的时候还是热的。
楚佳雪的喉咙上下滚了滚：“我做了糖醋鱼，特意带来给你尝尝。”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池劲锋一下就想起了这句话。
要不是楚家大姐去世后，她要照顾许逸杰，她这辈子都不会和柴米油盐打交道。
可现在却用这样的手段来博取他的原谅。
“招待所什么时候可以做饭了？”
盖盒扣的很紧，池劲锋费了些力气才打开。
原本不想接受这份心意，可浪费粮食的可耻的。
楚佳雪摩挲着不小心被菜刀划伤的手指：“我去那边的居民家借用了一下厨房。”
“今天下来的通知，说闪电不符合军犬执行标准。”
池劲锋突然冒出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楚佳雪顺着这层台阶往下问：“为什么？”
他假装随意的用手拨弄了两下凌乱的发丝。
“因为你放走了它，军犬服从性和好奇心都有严格的标准。”
池劲锋就是故意的。
如果能让楚佳雪深感愧疚，或许就可以逼她回去。
第15章
果然楚佳雪说不出一句话。
他拿着饭盒回去全部分给了同事，将饭盒洗干净放在了门卫处。
闪电的伤还没有养好，怎么就不能再当军犬了呢。
迄今为止它所展现出的天赋是池劲锋从业多年所见到的独一份。
如果这样有天赋的小狗被判定为不合格，那一定是基地的损失。
他当即一拍大腿就做下了决定。
转日，基地领导的办公室内。
“领导，我想给闪电再争取一个机会。”
他信誓旦旦的和领导保证不会让基地失望的。
领导厉声呵斥：“你知道我们训导出的军犬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他看着老旧到掉漆的地板，拼接的缝隙中还藏着许多的灰尘。
“缉毒，救援，防爆。”
他没有什么底气，不敢高声说话。
“你给它一次机会，如果出现问题它会给前线的同志机会吗？”
领导的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势必一副要骂醒池劲锋的架势。
池劲锋服软了，领导说的对，同志的性命赌不得。
他耳朵微微发红：“对不起领导，是我莽撞了。”
离开时，领导又一次的叫住了他。
“一会儿从别人手下分配给你一条军犬，除夕前有个成果汇报，上面的领导都会来考察。”
领导器重他是从北京基地调来的，训导经验丰富。
稍稍一提醒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辜负领导的器重的。”
他轻轻的关上门，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舍不得闪电。
池劲锋和闪电两辈子的感情，他认为不倾注感情是训不出优秀军犬的。
回作训场的时候，楚佳雪正站在那个网门前等着他。
“我想清楚了。”
突如其来的开场台词池劲锋还在不明所以：“别再打扰我的工作了。”
他对楚佳雪的记恨又多增添了几分。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闪电根本不会落得现在这样。
她自顾自的拽住了池劲锋的袖口，任由他怎么挣扎都摆脱不开。
“你听我说，我昨天想了很多。”
“是我对不起你，把咱们好好的日子搞的一团糟。”
“给我一个机会，你调回华北吧，我一定会全部的弥补给你。”
她伏在那里说了很多很多，可池劲锋耳边总是传来阵阵的耳鸣。
什么都听不清。
或许是老天都在帮他，告诉他千万不能回头。
他释怀一笑：“太迟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自从大姐去世后，楚佳雪就变了。
池劲锋何尝没有一次次的劝说她想要让她回心转意。
前年华北出奇的下了一场大暴雪。
池劲锋弄丢了家属院的钥匙进不去家。
沿着路回去找钥匙，可什么都没有，应该早就被大雪埋没了。
他站在房檐下，亲眼看着雪慢慢的堆积起来。
直到深夜他才看见许逸杰扶着摇摇晃晃的楚佳雪回来，浑身还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那天楚佳雪提干成了团长，带着身边的亲朋去好好的吃了一顿饭。
可池劲锋是最后一个知道她提干的人。
类似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他甚至要把事情记混。
凭什么现在她一句错了他就得原谅？
第16章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我的生活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团糟。”
他故意说着那些冷血的话，对面是楚佳雪的话，他甚至不用觉得愧疚。
楚佳雪来回踱了几步，定下来的时候含情脉脉的看着池劲锋。
“我只是忍不住想来找你，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过年。”
池劲锋只觉得反感。
什么时候楚佳雪还会忍不住来找他了？
以前他只要一提到想去军区看看她都会被她冷落好几天。
他过的最不好的那段日子，都是楚佳雪带给他的。
现在装作深情的样子在这里忏悔，让人觉得反胃。
“没有你我过的很好。”
他转身回到场内，将网门牢牢的关上：“还有，我要准备成果汇报，最近别来打扰我。”
近几天的时间，池劲锋确实忙了起来。
他白天要训导军犬，规划这汇报的项目内容。
晚上还要守着没有痊愈康复的闪电，生怕它再出什么事情。
或许是那天难听的话起了成效，楚佳雪真的没有再来找他。
池劲锋现在的内心十分的纠结。
他既不想看闪电负伤，又不想让它快点恢复。
那些没有通过考核的军犬，最终都会被普通的家庭领养回去。
池劲锋不想本该成为军犬的闪电以后会被锁链拴住，院中来个人它就叫两声。
于是他连夜写下了一封认领的申请。
他决定亲自当闪电的主人。
只是他住在宿舍，希望领导允许他将闪电养在作训场内。
领导破天荒的同意了。
就连闪电得知了消息后，精神头都好了起来。
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肯放弃闪电，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偷偷的带着闪电去训练。
很快时间就到了汇报演出的日子。
池劲锋在台下的时候就看见楚佳雪坐在领导的坐席中。
或许是这场汇报和华北那边有关联，正巧楚佳雪在，就让她来了。
他牵引着其她犬只，正在做准备。
楚佳雪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他的身旁，从他的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加油。”
池劲锋心里一惊，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避嫌？
这次的汇报演出的带着评奖的，当然，奖励军犬也是有份的。
过程中，他没有辜负领导的期盼，如愿获得了第一名的成绩。
结束后，众人去聚餐了，地点是基地的食堂。
池劲锋没有兴趣，看着他亲自为成果展示搭建的展台发呆。
鬼使神差下，他将伤口还没痊愈的闪电带了过来。
一人一狗站在展台上，哪怕没有观众和评奖，他也想让闪电有表现的机会。
就像一场只属于他的电影一样，闪电依照着他的指令展示着训练的技能。
展台后方传来掌声，一下一下的很是清朗。
“劲锋，我见你没来食堂就来看看你。”
楚佳雪从另一边走上展台，想摸摸闪电却被反咬了一口。
他稍微放大音量喊了一声：“闪电！”
闪电马上就松开了口。
楚佳雪的手上印着闪电的牙龈，浅处已经开始发紫。
而深处直接渗出了滴滴鲜血。
池劲锋站在原地看着闪电不敢相信这是它做的。
军犬主动对人表现出攻击性是万万不可以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要是以后依旧不听指令一定会酿成大错。
第17章
“你没事吧？保险起见还是去卫生所打狂犬疫苗吧？”
池劲锋看着她的手于心不忍的关心起来。
手上传来的阵阵刺痛让楚佳雪皱起了眉。
可是军队的狗怎么会携带狂犬病毒呢？
“不用了，只是一些小伤口。”
她充分的表达着对池劲锋的信任。
池劲锋看着闪电，从它的模样中感觉不出任何攻击的情绪。
他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内容是狗可以感知主人的情绪。
难不成这件事还跟他有关系？
池劲锋在腰包中掏出双氧水倒在楚佳雪的伤口上。
化学反应产生的泡沫，顺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流淌下去。
他观察着楚佳雪的表情，对方不但没有表现出痛苦，还眼含笑意地望着他。
楚佳雪只觉得池劲锋没有想象的那么绝情。
他还是会关心她。
池劲锋时刻记着领导的那句话。
不要拿同志的性命去赌一个概率。
“不行，你还是去卫生所看看吧。”
最后，在他强硬的态度下，楚佳雪屈服了。
卫生所的窗户上贴着大红色窗花，上面写着年年有余。
显得里面穿白大褂的同志格格不入。
同志看着她血淋淋的伤口抿了抿嘴：“小姑娘，你这个伤口可能会留下疤痕。”
池劲锋看她不回答，以为是她不在意。
这让他的内心好受了一些。
楚佳雪呆滞的望着空中，池劲锋刚刚对她的态度，让她感觉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恍惚着回忆着独属二人的过往。
在她刚认识池劲锋的那段时间，整个华北流行着十分严重的流感。
楚佳雪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到处跑，也没能幸免。
等着不想给医院添麻烦的原则，她在家中吃了一点药以为能得到好转。
三天下来，她不仅病得更重了，还发起了高烧。
恰逢池劲锋来找她，她生硬的劝着他离开。
可他偏不。
他带着楚佳雪去看病，可医院早就人满为患。
最后，他带着那些治病需要的药物回了家属院。
调配药剂的时候，他的手在明显的颤抖。
池劲锋哪有什么经验，他从没给别人打过针。
楚佳雪看出了他的情绪，决定做点什么让他平静下来。
“没事，你不用紧张，你男人抗折腾。”
池劲锋当场就笑出了声。
哪有人这样相信别人的。
那时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恋人，现在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返回训犬基地的路上。
楚佳雪呆望着池劲锋瘦弱的身影：“老公”
熟悉的称呼再度在耳边响起，池劲锋冷着语气。
“别再这样称呼我了，我们那些已经是过去式了。”
楚佳雪的胸口好像被刀深深的刺入，用力的搅动着。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一共有一个月的假，这里面还包含了过年的时间。”
池劲锋立马在心中盘数着楚佳雪来了多少日。
还没等他数完，楚佳雪就说了出来。
“等不到元宵节，我就要走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你。”
本就心灰意冷的池劲锋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还以为楚佳雪不打算再回去了。
转念一想又不太对，他在楚佳雪心中的地位怎么会抵得过工作。
曾经她永远都拿工作做借口，一次次的拒绝了他的心意。
第18章
半夜的时候。
池劲锋躺在床上，感觉身下正在剧烈的摇晃。
他瞬间清醒过来，这是地震。
推开寝室的门，同事们都聚集在走廊中有条不紊的往外走。
为了远离建筑物，大家选择去基地的作训场避难。
“劲锋！你在哪？”
楚佳雪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观察到楚佳雪的扣子都系串了。
看来是焦急的穿上衣服就跑了过来。
池劲锋不想大声叫嚷，他走到楚佳雪的身后，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衣角。
“我没事。”
楚佳雪放下心来，将身上的军服外套披在他的肩上。
“应该是附近哪里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就连这边的震感都这样强烈。”
不用楚佳雪解说池劲锋也清楚现状。
他心里盘算着，明天一早应该就会接到省里的消息。
要求基地的全体同志前往灾区救援。
所以，震感消失后，他就回去收了收必备物品。
甚至还将特地去向门卫嘱咐了几句。
请求对方在他离开后可以帮他照顾闪电一段时间。
处理好一切，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明天，就是除夕了，这一定是个难忘又特殊的新年。
第二天起床的铃声提早一个小时就响了起来。
是在紧急传唤集合。
大家排队站好后，领导开始讲话。
果不其然，是要求他们前去赈灾的通知。
还有一些激励的话语，至于内容，就是安抚大家在新年工作的情绪。
队伍的最末尾，楚佳雪一直站在那里。
领导宣布解散的时候她才走上前来：“是不是要求你们前往灾区？”
池劲锋嗯了一声不想多说话。
楚佳雪应该是一夜都没有回去，她担心他有危险，就一直守在这里。
她又搬出了那套老套的说辞：“我也要去，我身为军人，应在走在灾区前沿。”
“你回去吧，姐夫还一个人在家呢，这个年你让他怎么办。”
可就算他说了，楚佳雪也不会听。
她想怎么做就由着她去吧。
池劲锋不再管她，她立马跑去办公室借用电话和军区报备。
他出发前去摸了摸闪电的头。
闪电就像感应到什么一般。
撕咬着池劲锋的裤腿，紧紧的跟着他。
他蹲下来将闪电抱起：“闪电在家要乖乖听话，不可以再到处乱跑给别人添麻烦。”
“新年快乐，闪电。”
这个新年，闪电只能自己守在这里了。
可说来也奇怪，从那件事之后闪电就一直散养在作训场。
它偏再也没有乱跑过。
池劲锋回寝室背上包后，大院内的军事卡车早就停放的整整齐齐。
只要同志们上的车，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由于他刚刚调过来没有多久，新配给他的军犬是别的同志手下的。
他没得选。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另一只军犬在这时生了病。
池劲锋急着出发，急着就将它送到了犬医那里。
他已经没有可以用的搜救犬，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楚佳雪早早就坐在了车上等着他。
车门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划拉着门，传来阵阵刺耳的声音。
他探头看向倒车镜，是闪电跟着跑过来了。
池劲锋打开门，想把它撵回去，闪电后退了几步又猛的用力跳到了他的怀里。
“同志们准备好了就要出发了！”
他还想张口打断想把闪电放下车，楚佳雪却冲他使了个眼色。
池劲锋闷下声，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机会吗？
一个证明闪电天赋的机会。
第19章
此次前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坐落于山间的县城。
这里还不是震感的中心，中心地区有省会的同志们负责。
这个本该阖家团聚的时间点，又多了很多流离失所的人。
离开的车上，甚至还能看到远方燃放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路上，楚佳雪忧心忡忡的看着池劲锋。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的。”
楚佳雪信誓旦旦的向他许诺。
可选择从事这份工作起，池劲锋就知道他面临的是什么样的路。
他不只是一个小小的训导员，更是为祖国奉献的一员。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有这份心还是投入到救灾中吧。”
池劲锋来回揉搓着背包的肩带，用来掩饰内心中的紧张。
他嘴上虽然那样说，但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
可比起那些受难的灾民面临的恐惧，他觉得这些全都不值一提。
闪电一直拱着它的手发出嘤嘤的撒娇声。
他看着闪电的样子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
它都愿意不顾安危去搜救，身为训导员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池劲锋在背包中翻找个，掏出四只小小的鞋子。
又揪着闪电的爪子一个个的替它穿好。
搜救犬在这次的行动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光靠人是很难在废墟中寻找到幸存者的。
他将包中提前揣好的零食喂给闪电。
自从闪电不是军犬后，它的所有开销都是由池劲锋负责的。
可他微薄的工资根本给不了它更好的条件。
突然，车子就像失控一样开不平稳，停在了原地好久才能继续前进。
靠近灾区越近，隐藏的危险就越多。
余震，坍塌的建筑物，一不小心就会有人再也走不出来。
池劲锋吞咽着口水，怔怔的盯着楚佳雪。
“你的领导就这么轻易的批准你过来了？”
她眼珠向上飘了飘，一直在想着什么。
“也不是，军区的支援也会分批的过来，只是我离得近，就从你们一起过来了。”
这次，他发自内心的希望楚佳雪去投入工作。
上一世，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他都更加盼望着楚佳雪可以早一点回家。
可每次，楚佳雪回家都是先顾及着许逸杰。
池劲锋在一旁看着，就像一个外人。
曾经是楚佳雪一次次丢下他，选择了许逸杰。
可现在，哪怕现在是出任务她都会想尽办法的和他同路。
他越来越看不懂楚佳雪的心，也不懂楚佳雪对他的感情。
晚上七点，车辆驶进了灾区的边缘。
再往前的道路，已经被坍塌的建筑物遮挡的严严实实。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好似人间炼狱一般。
附近军区的支援比他们更早就到了。
训犬基地的同志们主要的作用是替换下那些军人，好让大家都可以有休息的时间。
楚佳雪安抚着群众的情绪，将新救出的伤员安排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
“大家排好队不要拥挤，物资每个人都会有的。”
池劲锋接着从物资车上递下来的食物分发给大家。
楚佳雪总是看着他意味深长的微笑着。
这是两人第一次合作工作，也是最后一次。
第20章
忙碌到深夜11点30分，池劲锋才有时间闲下来吃上一口东西。
这就是他的年夜饭了。
灾区的条件苛刻，没有饿着肚子工作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楚佳雪将手中的面包掰下一大半给了闪电。
闪电舔着舌头意犹未尽的抬头看着楚佳雪手中的那一小半面包。
她的脸上布满了疲惫，将那一点吃食丢给了闪电转身投入到了工作。
距离除夕夜过去，春节到来，还有分钟。
帐篷内持续传来哭声。
有的是伤员疼痛的哭喊，也有失去家人后撕心裂肺的悲鸣。
地裂的缝隙中还是传来受难者无助的呼救。
可救援条件有限，他们不得不放弃一些无法拯救的人。
池劲锋一夜都没有休息，春节当日，楚佳雪想带着闪电去进行搜救工作。
闪电怎么都不听她的话。
池劲锋哪怕只是轻呼一声，闪电都会过来回应。
楚佳雪紧锁着眉，流露出的满是不解：“它为什么只听你的话？”
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基地的评估是对的。
闪电确实不适合做军犬。
可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它依旧凭借着出色的体力和超强的毅力拯救出了很多幸存者。
且数量是其他军犬的两倍还要多。
池劲锋的脸颊上总是挂着感动的泪水。
明明闪电已经失去了成为的军犬资格，它还牢记着那些训练内容。
晚上，营棚内，简陋的救灾餐前。
幸存的居民齐聚一堂，吟唱着难忘今宵。
池劲锋也加入其中。
楚佳雪远远看着池劲锋放松的样子，她也会觉得幸福。
大年初一到初日，楚佳雪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纠缠他。
她表现出的完全只是对一个普通同事的关心和问候。
池劲锋觉得他终于融入到了群众的大部队中，从失败的感情中抽离了出来。
初五的正午，楚佳雪终于讨得了一会儿的清闲。
她坐在那里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姐夫怎么样了。”
池劲锋就在身后听的一清二楚。
他还以为是她放下的许逸杰才来找他的，没成想她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惦记的话，工作结束就赶紧回去看看吧。”
往常提到许逸杰的时候，池劲锋的心总是咯噔一下。
现在不在意了，他反而会将楚佳雪主动推向别人的身边。
楚佳雪猛的转过头，目光不安的四处游走。
她在尴尬。
没想到她随口一句话也会不巧的被池劲锋听到。
楚佳雪结结巴巴的找借口解释：“劲锋，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是什么意思，池劲锋早就无所谓了。
“不用跟我解释，他是你姐夫，应该的，我只是来告诉你领导正在找你。”
楚佳雪整理了一下着装。
虽然训犬基地的领导不是她的直属，但还是表达一下尊重。
领导的营帐内，楚佳雪站在一旁听着新下达的命令。
“你们首长有来信，年后，要你留在云南的军区一段时间。”
楚佳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次是什么任务？”
“近期有他国的军队屡屡试图踏入中国国境，要你带队去驻守一年。”
领导还将信件交给了楚佳雪，她打量了几分钟后提出了个请求。
“我可以向训练基地申请一批军犬做援助吗？”
对面沉思了片刻，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楚佳雪既欣喜又纠结。
她怕池劲锋跟着去边境会不安全。
可她也清楚她要是就这样离开，就意味着主动放弃了可以挽回的机会。
第21章
楚佳雪没选择提前声张。
每次见到池劲锋的时候她都故作镇定。
初七那天，灾情趋于稳定，废墟内传来闪电长达三十秒的鸣叫。
池劲锋追过去时才发现闪电的鞋底已经磨烂了。
爪心的肉垫变得血肉模糊，每走出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鲜红的爪印。
他顾不上心痛，探查了一番没发现幸存者的痕迹。
楚佳雪循着声音追来：“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闪电好像有什么新发现。可我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池劲锋不死心，军犬的嗅觉极其敏锐，就算是把鲜血稀释十几倍也能准确的嗅察出来。
忽然，他肩膀沉了两下。
是楚佳雪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池劲锋侧身让了让。
踩在废墟上的每一步两人都十分的谨慎，避免因为个人原因给救援带来额外的工作量。
她将原本闪电站着位置的石块挨个掀开。
汗水将楚佳雪乌黑的头发打到半湿的状态，风一吹发丝就左右的晃一晃。
石块被挪到一旁，废墟下是一个跪在地上弓着背的女人。
其他的幸存者要么是在废墟下大声的呼救，要么看到救援队都会喜极而泣。
女人连头都没有抬，一点反应都没有。
二人的心中都有一股不好的念头飘过。
“同志。”
楚佳雪伸出手轻轻的碰了她两下，女人的身体没有一点温度。
她已经死了，尸体的僵硬让她依旧保持着现在的姿态。
池劲锋安静的站在一旁，只觉得喧闹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
他从心里感慨，在天灾的面前人类这样的脆弱渺小。
哪怕是幸存下来的人，恐怕一辈子也都要笼罩在阴影下苟活，
一阵声响从他的头顶划过。
他抬眼望去是一群结伴的鸟拍打着翅膀飞向远方。
愧疚感让他的眼眶逐渐湿润：“要是我来的再早一点，就好了。”
楚佳雪的脸上挂着不甘心三个大字，最后为了顾及池劲锋的情绪硬生生的将情绪抹掉了。
“你不要太自责，尽力了就好。”
他失落的拖着沉重的步子要往回走了，闪电怎么也不跟上。
“已经可以休息了，快回来吧。”
池劲锋招手唤着闪电,闪电重重的坐在了那里不回应口令。
“闪电！过来！”
他带上了情绪，语气严肃了起来。
时间越久，他发现闪电的问题越严重。
之前是不听别人的指令，现在连池劲锋的口令也嗤之以鼻。
他一喊，楚佳雪浑身都跟着一抖。
她一直以为池劲锋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第一次见他发脾气是因为闪电不听话。
他正要迈步将闪电强硬的带回，闪电又狂吠着表达拒绝。
吠鸣撞击到别处又反弹进他的耳朵里，一声声的宣告者他的无能。
池劲锋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不适合这个行业的时候，废墟下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是从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身下传来的。
两人抬起垂丧的头，闪电的尾巴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婴孩的哭声就像是废墟中重新燃起的希望，照亮了前方的路。
第22章
楚佳雪轻轻的推开女人，发现她的身下是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而她的身体被一根直掉下来的钢筋贯穿。
她维持这样怪异的姿势，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就是为了护着她的孩子。
婴儿的襁褓染着几滴血迹，脸上依旧白润的没有一丝灰尘。
池劲锋误会了闪电，他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怀疑伙伴。
楚佳雪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给池劲锋。
他先是一愣，恍惚的接了过去。
他僵硬的揽在怀中，学着印象中别人的样子安抚孩子。
就好像他也是个当爸爸的人似的。
这样的画面，不知道曾经期待过多少次，幻想过多少回。
他是喜欢孩子的，可上一世，他怎么也没能拥有一个孩子。
现在池劲锋知道了，楚佳雪做了结扎手术，难怪会这样
池劲锋当时和楚佳雪的关系微妙，训犬基地的同事们都看的出来。
大家都说有个孩子就好了，有个孩子男人就稳定下来了。
谁家的日子不是这样过的，熬过去就好了。
前世的他就为能有个孩子，拼命努力。
现在回想一下只觉得当初的他太天真，一门心思都花在了楚佳雪的身上。
哪怕知道她做的是错的，还要在心里不断找理由自己说服自己。
回到营棚后，他将孩子交给其他的幸存者就又奔赴了前线。
这件传奇的事件很快就传到了记者的耳中。
更有甚者甚至不顾安危的来到灾区，只为了报导和做采访。
新闻报的头版上，闪电的照片传的家喻户晓。
这件事也引起了领导的注意。
“胡闹，让一条普通的狗去搜救，你看看你的行为像什么样子！”
领导讲报纸拍的啪啪作响，厉声呵斥着池劲锋。
“你做事情前有没有考虑过你的行为会给组织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回去后，就不要把它留在基地内了。”
领导训诫的话让闪电的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池劲锋看在眼里，可他理亏在前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带着闪电走出营棚，嘴唇一下失去了大半的血色。
面对楚佳雪的问候他表现的及其不耐烦。
对方再三逼问，他才大致的说了说情况，但是语速下意识的越来越快。
楚佳雪站在一边，看着地上的砂砾沉思了一会。
“这样吧，我替你给上面的领导写封信吧。”
他的头摇的飞快：“我不需要你徇私，你也不要私自用你的行为一影响我的工作作风。”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别太意气用事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草编的兔子递向池劲锋。
见他不接就强硬的塞进了对方的手中：“我也不是徇私，只是叙述一下事实给你争取个机会而已。”
池劲锋不知道他曾经是怎么忍受得了她的。
她不够尊重他，她也从不考虑别人的想法。
永远都是她给别人什么就要求别人收下。
别人要什么她不想给的东西，就要找借口或者大发雷霆。
就像她软着性子强迫他回归这段婚姻。
就像手中那只他不想要的草兔子。
第23章
这样心酸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心如刀绞，痛的就快不能呼吸，仿佛刻在心灵深处的伤口再一次被揭开。
池劲锋不想再看见楚言澈那张讨人厌的脸。
心里开始慢慢期待，期待楚佳雪假期结束的那一天，期待她不得不无功而返的那一天
下午的时候其他地区赶来支援的部队姗姗来迟。
领导宣布训犬基地的同志们可以返回临沧市了。
返途前，行动方便的民众在军车前为大家送行。
久违的热闹中，池劲锋看着闪电黯然神伤。
这次回去他就要送闪电离开了。
车上，楚佳雪故意和别的同志交换了座位，坐在池劲锋的身旁。
“你什么时候回华北？是不是快了？”
他拨弄的闪电的耳朵，扫着窗外狼藉的景色。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执着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楚佳雪眸光清浅无波：“我暂时不回去了。”
沉默的须臾，池劲锋的内心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海啸，将他的信念又一次的摧残崩塌。
一声回应中是他堆积依旧的失望，和一次次希望落空的无奈。
楚佳雪仰着头靠在座椅的靠背上：“我要去边防带队驻守一段时间，你也要去。”
池劲锋的情绪游走在暴怒的边缘，顿时呼吸都变的不通畅。
“我？你又不是我领导，你凭什么决定我？”
闪电也合拍的向楚佳雪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楚佳雪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仿佛全世界的蛇胆都在她的肚子里翻腾。
她受不了，想要把这苦吐掉，但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不是我决定的，是任务需要，回去后应该就会给你通知了吧。”
楚佳雪选择性的没有说是她申请要求池劲锋也一同前去的。
内心还在自我安慰，也算是没有说谎。
晚冬的天气，阴天居多。
窗外的风景变换，可天空的边缘却和大地模糊成一团。
池劲锋只觉得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叮铃一声脆响，一个同志骑着自行车和军车擦了过去。
池劲锋又想起了上一世的那辆自行车。
那时候，许逸杰的脚受了伤不能长时间的行走。
楚佳雪就买了一辆飞鸽牌的二八大杠。
可许逸杰不会骑。
那天，楚佳雪没去接池劲锋。
他等了好久，走回家的时候，楚佳雪正在院里教许逸杰骑车。
他拧着眉，目光落在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上。
“你给姐夫买的吗？”
池劲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略显尴尬。
“他的脚不是不能走太久嘛，正好我买个自行车，以后你也可以骑。”
楚佳雪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大街走的早，要是她还在，见姐夫这样也一定会买个自行车的。”
池劲锋听着这段话，情绪更加低落。
“好，我知道了。”
后来过了几个月，许逸杰在报社找了份工作，那辆自自行车，池劲锋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
池劲锋和她大吵一架，第一次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他提出了离婚的想法后楚佳雪大概是慌了，保证会送给他一辆一样的自行车。
没隔几天，楚佳雪就忘了。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第24章
军车急停在基地门前时，池劲锋才从回忆中走出来。
天色虽然还早，但是他已经身心俱疲。
同志们都去食堂吃晚饭的时候，池劲锋悄悄的走掉了。
他回到宿舍准备早一点休息，刚要进入梦乡宿舍的窗户处响了几声。
池劲锋撩开帘子一看，楚佳雪冲着他招手示意他出去。
他甩手将帘子拉好，回到床上用被子将头蒙了起来。
“当当当。”
窗外还是传来敲击玻璃的声音。
池劲锋厌恶的翻了几次身，被扰的怎么都睡不着。
“行了，别敲了！”
他踩着拖鞋下床向窗前走去，伸出手将窗子打开。
池劲锋越想越憋屈，越憋越生气，没好气的道：“你有什么事？”
楚佳雪明显一噎，笑意逐渐淡了下去。
她手一松，将几颗大白兔奶糖放在窗台上：“我就是没在桌上看到你，想来找你。”
池劲锋愣愣的看着那几颗糖，颇有一副快要融化了的样子。
“我不爱吃，你拿回去吧。”
他随手又将窗子关好，窗帘拉的紧紧的。
楚佳雪依旧不离开，隔着玻璃和他说话。
“前段时间太忙了，不知不觉年就过去了，都没来得及祝福你。”
“老公，新年快乐。”
池劲锋不理会，回到床上，睡意全无。
一个小时后，同宿舍的同事回来了。
对着池劲锋打趣道：“外面那是你老婆？”
池劲锋点点头后又用力的摇头，怕同事没理解又补充了一句。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同事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叹了口气：“这女人知道错了就行了，日子不还得是继续过嘛。”
“你听哥一句劝，她知道错了就回去吧。”
池劲锋面上不说话心里犯嘀咕。
他觉得同事说的不对又不想反驳，他这辈子又不是非得楚佳雪不可了。
也没必要和不相干的人吵嘴。
“你媳妇还在外面站着呢，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出去看看吧。”
池劲锋轻笑两声，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随她的便吧。”
他故意放高的声音，就是为了让屋外的楚佳雪听清楚。
熄灯睡觉后，屋子更冷了。
半夜，池劲锋被冷醒，还以为是窗户没关好，。
拉开窗帘楚佳雪纤瘦的背影依旧屹立在那里。
池劲锋穿上棉衣，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你要在这里守一夜？”
对方听见他的声音耳畔一热，月光照射下来，池劲锋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
楚佳雪缓和着情绪，良久才开口。
“我不想失去你。”
她向前赶了几步想要拉起池劲锋的手，被他躲开了。
他嘴角牵起一个虚弱的笑，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哑的话。
“你不是突然失去我的，只是你一瞬间才意识到而已。”
楚佳雪的眼底一团颓败。
池劲锋确实是一点一点变的不再需要她。
从前她没想过对方会离开她，所以没太关注过他的感受。
楚佳雪知道她错了，只要池劲锋愿意和她重归于好，她愿意将心都掏给他。
楚佳雪惶恐的搓着指节，胸口沉甸甸的。
“你不喜欢姐夫的话，我让他搬去城里，你看行吗？”
第25章
万般的情绪压在心头：“不用了，你没有错，可我也没有错。”
对于现在的池劲锋来说，楚佳雪是逆着人海向他奔来的。
最终也会回归于人海。
“从前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往后我不会再那样伤害你了。”
楚佳雪的真情流露在池劲锋的眼里就像一个空头支票一样。
华而不实且没有什么价值。
他嘴角还挂着一丝苦笑眼底的红晕越发明显。
眼中闪烁的泪光让楚佳雪的内心如同刀割，无法直视。
她几度哽咽出声：“劲锋，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交谈间的沉重氛围仿佛要将池劲锋整个人压垮。
“我不会原谅你的，你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现在选择不欢而散的是池劲锋。
他不再理会对方，推开老旧的房门回到宿舍。
明天还要着手准备送闪电离开的事情。
他对闪电有种惺惺相惜的情愫，他的住所容不下闪电，楚佳雪的家也容不下他。
由于晚上睡得很晚，第二天他没能按时起来。
还是同事将他摇醒的。
池劲锋出门前有意留意了一下窗前，楚佳雪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沙土地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楚言就像一只应激的刺猬。
感觉危及的时候，她就把尖锐的刺全部展现出来。
刺向池劲锋。
仔细回想起来她对许逸杰的好，只要不站在她丈夫的角度看，就觉得楚佳雪是个好人。
说到底，她也是个自私的人。
还没走到作训场他就看到领导在场内摸着闪电的头。
池劲锋心尖一刺，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他刚踏进场内几步，领导轻快着语气向他走来。
“池同志啊，关于闪电的事情上面有了新进展。”
闪电凑到池劲锋的脚下歪着头，就像在努力试图听懂话语间的意思一样。
池劲锋笑漪轻牵：“是它可以留下了吗？”
一份盖着章的手写信和新闻报被领导塞在他的手中。
他翻阅了几下视线定个在收编两个字上。
“这次搜救行动中闪电的表现优异，上面特许收编了。”
领导砸吧两下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池劲锋还没彻底高兴起来，一些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他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一样，怅然若失：“还是算了吧领导。”
他知道机会难得，可他不能在工作中夹带私情。
身为一个训导员，他对闪电的评估就是不再适合成为军犬了。
“你你这让我怎么跟上面回复。”
磕巴了一句，领导哀怨的气息袭了过来。
“闪电的服从性不过关，在救灾的过程中存在严重的问题。”
“目前为止，除了我的口令它谁都不服从。”
他一股脑的将闪电的问题全部列了出来。
领导却又反其道而行，以后只让池劲锋带着闪电。
如果有需要闪电参与的任务，就让池劲锋一起跟着去。
他没法再拒绝，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少眼下，闪电不会再离开他了。
第26章
元宵节的那天，池劲锋的通知下来的时候。
他正在食堂吃着汤圆。
他将勺子放在一边，打开通知信，里面正是楚佳雪之前提到过的那件事。
他知道边防前线的条件比他现在所待的训犬基地还要艰苦。
可上面点名要闪电参与其中，他也只能跟着去了。
那夜过后，楚佳雪就买了最早回华北的火车票。
她决定把家那边的事情安排好后再安心的离开。
隔天回到北京的时候天都黑了。
回家属院的时候，客厅的灯还是一直亮着。
楚佳雪从军装里面的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一道熟悉的男声传了出来：“佳雪，你回来了！”
许逸杰手持着炒菜的锅铲来门前迎接她。
楚佳雪没什么特殊的反应，眼中原本的温婉被一丝急躁所替代。
“姐夫，我送你去城里住吧。”
见她离开的一个月态度变化这样大，许逸杰脸上的尴尬藏都藏不下去。
他强颜欢笑着：“我在这都住习惯了，这突然要走”
楚佳雪阴沉着脸不说话，她现在怎么看许逸杰都觉得别扭。
许逸杰以为是说的话惹她不开心了赶紧找补。
“我惦记着你，怕你突然回来没热乎饭吃，所以每天都会多做一些。”
他还以为楚佳雪会向从前那样大快朵颐着他的饭菜。
可楚佳雪冷漠的瞳孔中没有丝毫的温暖，只有冰冷而无情的凝视。
“我欠大姐的情，这些年也该还清了。”
许逸杰不甘心，语速都在加快：“佳雪，你是心情不好吗？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她后撤了一步：“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安置你的。”
几乎是瞬间，许逸杰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是劲锋的意思吗？”
楚佳雪没有犹豫一秒，斩钉截铁的回答：“不，是我的意思。”
她将手伸到许逸杰的身前：“钥匙拿来。”
许逸杰的眼泪从眼窝里涌出来，就像串了线的珍珠一样连成一条线。
“佳雪，你真的要撵我走？”
她当即就给许逸杰收拾了行李：“城里的条件好，你住着也舒服。”
这句话如雷一般轰鸣在许逸杰的脑中。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收拾好行李，连夜被送走了。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可楚佳雪却烦躁的心发慌。
她收拾出一些必须物品放在车上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她去往军区正逢上附近的集市。
她下车挑选了一些池劲锋可能会喜欢的东西一同放在后座上。
边防的物资稀缺，只要她觉得池劲锋可能会需要就全部买了下来。
池劲锋在基地的作训场内紧急的给闪电加练着。
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改掉闪电不服从别人指令的毛病。
为此，他还去请教了其他的训导员。
依旧一筹莫展。
只是偶尔休息的时候也会想起楚佳雪的身影。
一连多日楚佳雪都没再也没有来叨扰他。
他认为对方应该是在忙着出行前的准备。
这样也好，一旦他和楚佳雪去了边防，楚佳雪就算是他的领导了。
总不能再继续这样胡搅蛮缠了吧。
第27章
六日后，池劲锋提着行李带着闪电又一次坐上了楚佳雪的副驾。
他看着后座上堆放的满满登登的物品又回过身。
楚佳雪发动车子，单手惬意的搭在方向盘上。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几下。
“我出发前特地回了一趟华北，姐夫已经搬去城里了，他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池劲锋对着后视镜将头发拨弄了几下，把乱掉的头发弄整齐。
“那是你们家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他这样寡淡的态度都没有挫败楚佳雪想要追回他的决心。
楚佳雪的左手拿着一个地图，池劲锋说的那些话她根本不往心里去。
她全当是池劲锋逼她放弃的手段。
“我特地带了些你可能会用得到的东西。”
“边防部的位置都很偏僻，物资也很稀缺，别再拒绝了。”
她把池劲锋要拒绝的话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
池劲锋又对着镜子扣上了上衣的扣子，然后仔细的整理着衣领。
路上，楚佳雪每次停车休息的时候都会在后座拿过去一些吃的给池劲锋。
他笑一下就接过去，始终不吃。
云南的冬天，小雨忽至，淅淅沥沥的打在车上上。
一阵腥味在闪电的身上传出。
池劲锋决定找一个好的天气去附近的河边，架起一锅水，给闪电洗洗澡。
二人到达边防部的时候小雨已经变成了大雨。
土地的颜色深了一个度，每走一步都会沾的一脚泥泞，身上刺骨的寒冷。
那些调过来的下属比两人到的更早。
楚佳雪站在寒雨中列着队，和战士们宣布着此次的任务。
大雨没有浇灭大家的兴致，一个个依旧愤慨激昂。
池劲锋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一直带着闪电站在旁边的角落中。
队伍里还有一些别的地区过来的军犬和训导员，池劲锋也不敢靠近他们。
因为闪电和他们不熟悉，他生怕闪电应激后他没有办法制止。
他也怕闪电没法和别的军犬好好相处。
闪电哪怕已经被收编了也改变不了它的特殊性，池劲锋不想惹是生非。
从到这里的第二天起，池劲锋就发现楚佳雪变了。
她极少和他讲话，哪怕是不忙的时候也只是看他一眼就走了。
楚佳雪是这里的领头人，她不说话大抵只是为了避嫌。
池劲锋心中暗喜，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新年的气息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味道。
一周以来，楚佳雪和他的交流完全是工作上的事情。
就连吃饭的时候，他为了躲开楚佳雪，都选择端着饭碗去外面的树荫下吃。
“你怎么总是一个人躲在这里？”
一个女人懒散的嗓音掺了些沙哑，在池劲锋背后传出的时候他吓的哆嗦了一下。
池劲锋警惕了转过头，来人穿着和他一样的服装，身边跟着一条史宾格犬。
他长呼出一口气：“没什么，习惯一个人了。”
女人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着她的名字——方子期。
池劲锋听看过她的新闻报道，是来自辽宁基地的精英训导员。
“这就是前段时间报纸上沸沸扬扬的闪电？”
方子期伸出手就搭在闪电的头上蹂躏了几下。
池劲锋本想阻止她，可没来得及。
他诧异的看着闪电晃动着的尾巴，因为闪电从不亲近陌生人。
第28章
楚佳雪在食堂里看着院里有说有笑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放下筷子想出去看看，瞥过墙壁上印刷的浪费粮食可耻的字样时又坐了下来。
她身为领导要以身作则，又拿起筷子飞速的把饭菜扒拉到嘴里。
不等咽下去她就迈着步子向两人走去。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她展现出一副领导的气势让池劲锋揉了揉眼睛，他还以为是认错人了。
池劲锋将饭盒放在一旁，起身站的笔直：“报告楚团长，吃饭。”
两个人陌生的感觉让彼此都觉得不习惯。
楚佳雪闭了闭眼，低着语气拉住了池劲锋的胳膊。
“劲锋，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冷的天，回屋子里吃吧。”
她声音非常的小，没有什么底气。
楚佳雪将他的胳膊攥的生疼，他用力抽出来的时候皮肤表面已经变的通红。
“楚团长还是别太随意了，这么多的同志都看着呢。”
听到他这样说，楚佳雪回头望向食堂。
一个个戴着军绿色帽子的脑袋迅速撤了回去。
她虽然在乎自身的形象，但是此时此刻池劲锋比什么都重要。
“以我们的关系不用这样生分吧。”
明明是她先摆出领导架势，现在还要反问池劲锋。
最最开始的时候，池劲锋称呼她为楚同志。
后来熟悉起来后就连名带姓的叫她。
前世，池劲锋称呼对方为佳雪。
自从他见许逸杰一口一个佳雪的叫着，他就将这个称呼摒弃了。
池劲锋不想回答。
近一个多月，那句我们没有关系已经被他重复了成百上千遍。
哪怕是听也该听腻了。
方子期还以为是池劲锋正在被纠缠，决定了半天还是出面替他解了围。
“领导，冒昧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两人同时各执一词。
“夫妻关系。”
“我们没关系。”
方子期感觉头一下就大了，还是硬着头皮冲着楚佳雪笑了笑。
“领导，还是尊重一下男同志的意愿，不要强人所难了。”
楚佳雪贴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警告：“离我丈夫远一些。”
她离开后，池劲锋就贴近方子期：“她跟你说什么？”
方子期转了转眼睛：“她让我离你远一点。”
池劲锋的心里不平衡起来。
婚内，楚佳雪都没做到让别的男人离她远一点，现在离了婚却要让别人远离池劲锋。
他想着还是解释清楚为好。
“我已经不是她的丈夫了，我们离婚了。”
早些日子他说出这样的话时，心里还会隐隐约约的刺痛一下。
现在却没有任何的涟漪，想必是真的放下了吧。
方子期的眼神游移不定，似乎内心深处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辩论：“是她在纠缠你？”
池劲锋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后，两人不谋而合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那只史宾格嗅了嗅池劲锋的裤腿，他见状在腰包中掏出一块肉感放在地上。
却被闪电一下抢走了。
方子期的疑问更多了：“闪电真的是军犬吗？”
她眼看着对方脸色沉了下来，明显是惹恼对方了。
第29章
池劲锋摆头就带着闪电走了。
可走后又觉得他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分。
毕竟闪电的服从性确实不像是军犬。
过了一段时间，闪电的毛发已经变的糟乱不堪。
池劲锋准备去给闪电洗个澡，来到楚佳雪办公室报备的时候她不在。
他写了一张便条就带着闪电走了。
径直走出去两公里，他提着揣着火柴提着水壶来到河边，恰巧方子期在挑水。
他先出声道歉：“那个，上次是我小气了，你别在意。”
方子期忙着手上的工作语气就平淡了些：“没事。”
她将那个硕大的桶灌满水，旋上盖子装到推车上。
池劲锋跟过去的时候她还喘着粗气。
“闪电是重新被破格收编的，上次是我太敏感了，对不起。”
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请求对方的原谅。
方子期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破格收编的军犬？我还是头一次见。”
最后她将给闪电洗澡的任务揽了过去。
回到边防部的时候，楚佳雪阴沉着脸站在门前。
池劲锋和楚佳雪四目相对间再也没有躲闪。
路过时他特意向对方问了好：“楚团长好。”
还以为楚佳雪会生气，没成想她硬是把怒火咽了下去：“劲锋，你跟我来一下。”
他跟着她来到办公室，楚佳雪的眼睛瞬间的红了。
她湿润的眼睛流露出特别温柔的光芒：“老公，我给闪电准备了个礼物。”
楚佳雪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木盒轻轻放在池劲锋的手里。
他小心的翘开一条缝隙瞄了一眼内部。
是一条纯手工的牛皮项圈。
项圈正中间有一枚铜制的吊牌，雕刻着闪电的名字。
池劲锋随口道谢就离开了。
他心中没有任何愧疚，今后她给什么他就收着，就当是补偿。
办公室外，方子期站在烈日下等着池劲锋。
她额头热出的汗水顺着颧骨流到下巴又滴在地上。
“怎么样？她没为难你吧？”
瞧见她紧张的样子池劲锋笑出了声：“怎么说也是我的领导，放心吧，不会为难我的。”
池劲锋眉毛轻微挑起，表示好奇：“你一直都在这里等我？”
她眼底本来透漏着的不安慢慢消失不见了：“是，我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他摆弄着那个木质盒子不假思索的问出口。
“为什么会担心我？我在这里肯定不会有危险的啊。”
方子期耳根的红一下窜到脸上，说话也因为紧张而结巴起来。
“我我就是”
半天说不明白一句话，池劲锋听的心急，走路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虽然觉得方子期这个人有点自来熟，但他并不抵触。
两人随着日月的推移也开始熟络了起来。
在池劲锋的印象中方子期是一个热情大方的人，是和楚佳雪完全相反的性子。
楚佳雪每日都在不同的地方观察着池劲锋。
她不敢去见他，哪怕鼓起勇气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亲眼看着爱人和别的异性走的越来越近。
没有她打扰的日子里，她能感觉到池劲锋都开心了许多。
或许真的应该放弃，成全他也饶过自己。
寒冬已经过去，冷风开始变得温暖。
道路两边的树木开始纷纷抽枝，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营长！今天出去巡逻的队伍少了人，有个新同志可能是失散了。”
一个同志从外面急匆匆的跑到楚佳雪的办公室汇报。
楚佳雪拍桌而起训斥：“不是严格要求了十人一组一同出行吗？”
“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小同志被她吓的不敢说话。
在边境地区丢了个人，如果出现任何意外，身为营长也会有连带的责任。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其中蕴藏的怒火仿佛就要喷薄而出。
“去，叫训导员过来。”
她的命令下达后，小战士立刻出门寻找池劲锋。
池劲锋和方子期坐在边防部的大门前将手中的嫩叶对准太阳。
阳光照射的叶子形阴影落在他的脸上：“这么快秋天就到了。”
方子期柔情似水的看着他，一直陪着他笑。
一阵风吹的树枝左右摇曳，也将池劲锋的头发吹乱。
方子期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池劲锋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池同志！方同志！”
身着单薄军装的同事一边呼喊一边向他们二人跑来。
呼吸还没有匀称下来，她就焦急的开口：“楚团长叫你们去办公室。”
两人轻松愉快的氛围被打破。
池劲锋厌恶的将手中的新叶丢在地上，起身时不小心踩了一脚。
边防部的办公室内。
楚佳雪的手急躁的敲击着桌面，吱呀一声开门声后，她收回了手。
池劲锋将门用力推开，门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就连他也吓了一跳。
可楚佳雪的执着已经快要把他逼疯，他不想再像曾经那样软弱无能。
“你又找我做什么？”
办公室内回荡着他的声音。
楚佳雪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这是池劲锋第一次向她展示出另一面。
曾经他百般讨好楚佳雪，永远将最柔情的一面展示给她。
可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就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两人曾经的一幕幕就像走马灯一样在楚佳雪的脑中飞速闪烁。
许久。
她缓过神来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
“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了。”
池劲锋短暂的愣了一下，心里的连环脱了节似的崩塌。
“你早就该这样了。”
方子期现在身后呼吸都保持着微弱，生怕有什么大动作打扰到两人。
她直视着楚佳雪，对方眼中的不舍甚至可以感染到她。
楚佳雪攥着拳，努力让私人情绪不影响工作的效率。
“巡边的新兵走失了，你们两个成一组带着军犬去找，是死是活都要有下落。”
池劲锋正了下身姿：“是！”
出门前他见方子期还站在那里，主动扯了两下她的袖子。
两人给搜救犬穿好鞋后带上一些物资就向边防线走去。
池劲锋却总是心神不宁，纠缠了这么久的楚佳雪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
他站在原地调整好状态。
也是，他放弃楚佳雪的时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第31章
两人沿着边境线走出去很远。
闪电到处嗅着，十分配合着工作。
“你们为什么离婚？”
方子期突如其来的问题打的池劲锋不知所措。
他思虑半晌，轻描淡写的张了张嘴：“她不爱我。”
相处的几个月来，方子期一直都考虑着池劲锋的感受。
不该她问的她从不过问，可今天楚佳雪表态了，她也终于可以表达心意了。
“你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说问出来时，她悸动的心怦怦的加速着，她既期待，又害怕。
两人相处的过程总是伴随着一些肢体接触。
池劲锋从没表现出过抵触的清楚，她想他应该会接受吧。
他的内心也再不断的挣扎，很多关系跨过单纯的同志关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就像他和楚佳雪现在的样子，相见不如不见。
“我想再接触一段时间看看，也算是对自己负责。”
上一段失败的感情让池劲锋变得谨小慎微，他不害怕再度失去，他怕再一次委屈了自己。
夜晚的温度回冷。
手电筒的灯光在枯色的树影中穿梭出去老远，为两人两狗照亮前行的路。
远处的地面上一团黑影横挡在路中央。
池劲锋小跑上前查看，发现正是那位走失的新兵昏倒在那里。
身体回馈给他的触感柔软，带着温热的气息。
还好没有出人命。
方子期从背包中掏出水瓶打开，池劲锋接过后轻惮在新兵的脸上。
他说巡防中途感觉有些身体不适，想在队伍的末尾休息一下。
结果没想到就这样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辨别不出方向走出去了很远。
直到夜幕降临温度下降，他瑟缩在路边再一次迎来了黑暗。
再一睁眼就看到了前来寻人的两人。
返回边防部后，池劲锋站在办公室里向楚佳雪汇报工作。
汇报结束后楚佳雪一直没说话。
少顷，楚佳雪推过来一张申请表，让池劲锋签字。
申请表的标题是调换搜救人员申请书。
他狐疑的拿着笔，久久没有落下：“我工作有什么失误吗？”
楚佳雪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表格放在他面前：“这份是方同志的。”
池劲锋瞬间知晓对方的用意。
她真的放弃了。
楚佳雪用她的方式成全了两人。
楚佳雪的嘴唇轻轻的颤抖着，发出细微的颤音。
“我向上申请更换一批搜救同志过来，这份表格也需要你们两人的签字。”
她说过不会再打扰他的生活。
可昔日爱人的身影总是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怎么按耐住内心的悸动。
她无数次去到过池劲锋宿舍的门口，每次抬起的手都放下了。
她想要他幸福，她早就该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离别的那天，楚佳雪没有出面。
只是在办公室站了很久很久。
三年后，她已经是华北军区的营长。
她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池劲锋即将结婚的消息时，胸膛中的心脏漏掉了一拍。
那天她迷失在了人生的迷雾中，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散步。
路过一家飞鸽自行车店时，她出手买了了一辆自行车。
池劲锋结婚的当天，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送到了他的家中。
车头还系着一个大红花。
他左右看了好几眼都没看到来人，低头时发现红花下的一封信。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谢谢你曾走进过我的生活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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